这个空隙里,她偏头看了眼失落的雅各,道:“老江除去长的好看点,能说会道点,你还喜欢他什么?”
雅各本就红扑扑的脸颊,在小羊羔雪白羊毛的映衬下,显得更加红,羞涩得低下头去。
“听我一句劝,”於霁尘拆着黑乎乎的大叶,摇头晃脑,“老江配不上你。”
雅各失落地垂下眼睛,抱起小羊羔朝羊圈走去。
夜幕将落,远方垂到草地上的落日红彤彤的,把蓝天白云和大地染得五彩斑斓,风穿过旷野,可以带走所有烦恼。
穹庐里钻出来位头发花白的阿妈,走路左脚踝不灵活,踽踽行至於霁尘身边。
她来帮忙收拾烤好的半只羊,朝雅各的背影望过去一眼,嘴里讲的是幽北官话:“江公子掉进了悟兰的眼睛里,也掉进了悟兰的心里,我要早些把悟兰嫁出去,才能断掉她的痴心。”
痴心会害死人的。
“能么?”於霁尘拧掉羊肚上缝口的铁丝,隔着手套还是烫到,疼得甩手。
阿妈用刷子在金黄的羊肉上细细刷酱,笃定的话语传进於霁尘耳朵,又消散在暮色下的晚风里:“心意和婚姻是两码事,心意撑不起婚姻,婚姻若是有幸,倒是可以生出心意。”
阿妈饱经沧桑的脸庞上,表情近乎坚毅,像是两军阵前闻鼓冲锋的夺旗将:“明天上午,阿哈家的小儿子会过来,悟兰的阿爸阿干不在家,你不要乱跑,阿哈的儿子,要向你敬酒的。”
略带沧桑的声音响在耳边,恍然间让人觉得那软侬儒糯的江宁烟雨,其实是落在了前世的那把油纸伞上。
於霁尘用切肉的小匕首,扎出块热气腾腾的土豆丢进嘴里,烫得抽几口凉气,感觉吸了一嘴羊粪味,又连忙徒劳地往外吐几口气。
边挑着裹在羊肚子里的石头,她边道:“贤王庐离此不远,年轻人被召集去打秋捺钵,阿哈的儿子怎么在家?”
问完,阿妈没答,於霁尘后知后觉笑起来。
萧国皇帝牙帐要随着季节逐渐南推,离幽北军的防线越来越近,萧皇廷又怎会不留出些人手提防。
孰料阿妈道:“阿哈的小儿子说话不是太利索,腿脚也有点不方便,不够资格入军。”
周围人都知道雅各家的情况,正常的人没人愿意娶雅各。
天黑了,远处的雅各点亮火把,开始检查羊圈是否全部关好,两只黄獒围过来,在於霁尘脚边嗅来嗅去。
她削下几小块羊肉抛出去,遵守着草原人的习惯敬天地和草原,再拧出羊腿里的骨头往不远处一扔,两只獒争抢着扑过去啃。
“收拾好了,端进去吧,天黑就冷,我们进穹庐吃饭。”阿妈说着迈步先走,朝羊圈方向大声喊:“悟兰,吃饭!”
雅各悟兰的答好声,在逐渐狂大的风里闷闷传来。
少顷,钉着毛毡的木板门紧紧关上,寒冷和大风尽数被阻挡在外,雅各洗好手坐到木头桌前摆放碗筷。
小饭桌摆在小火炉旁,半只烤羊足够三人吃,阿妈熬在小炉子上的粟米粥也已好,浓浓的,色泽金黄,表面飘着层米油,是专门给於霁尘熬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