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聚宝赌坊”这四个字像条铁链死死栓住秦时的双脚,不仅让她没敢上前,更令她扑通跪在地上,磕下头不敢抬起,那惊惧的模样,像是真的害怕在如此场合发言。
实际上,是她弟弟在聚宝赌坊欠下巨额赌债,她父亲以自杀威胁她帮弟弟还债,她无奈,以建造织坊之由向九海钱庄借贷巨额,暂时帮弟弟还了赌债。
这般行径若是让九海钱庄或者商会、衙门任何一方知晓,她辛辛苦苦发展起来的小织坊,便算走到尽头了。
“哈!”见秦时如此,姓马的男人不冷不热笑出声,别有所指道:“就说这些女人不适合来抛头露面,这下大家见到了吧,不是男商贾欺负她们,是她们自己扶不上墙,在坐诸公,你们说是不是?”
在坐诸公不晓得马魁吃错什么药,要当着陈鹤和水图南的面说找死的话,没人做声。
“马魁,”陈鹤拧眉,声音放低放缓,反而威压更重,“你对女商有何意见,对本官有何意见,不妨直说来,今日织造行大小织造代表尽数在场,你有话当面说出来。”
“不敢,”马魁挑高眉毛,用趾高气昂的态度讲着反讽的话,“陈大人履新以来兢兢业业,克己奉公,把灾情处置得很好,马某对陈大人绝无意见,马某只是看不惯有些人小人得志,刚刚被推选上去,便仗着手里有点权力,拉帮结派搞小动作,破坏我商行风气,这是恶心谁呢!”
这话是在说谁,众人心知肚明,甚至有胆子大的,偷偷去瞄水图南脸色。
陈鹤问:“既对我没意见,那你在说谁?”
“哼!”马老板鼻子里重重一哼,“说谁谁心里清楚!”
他在讥讽水图南,水图南严格执行陈鹤的要求,对织造行的出入进行了严格把关,虽然大通同样有损失,但这不妨碍商贾们仇视她。
“大胆马魁,安敢在本官面前如此放肆寻衅,来呀!”陈鹤怒而摔出手边茶杯,瓷器乍碎在众人面前,水花四溅,惊得在坐者纷纷起身而立。
“在!”门外应声冲进来两名魁梧衙差。
“将藐视厅堂捣乱议事的马魁给我绑了,此人同拿!”陈鹤怒火中烧,在满屋噤若寒蝉中一指秦时旁边的男人,“即着吏司税课使并查二人商号税款,蹬鼻子上脸的东西,织造这点事,用得着跟这阴阳怪气吗?”
布政使用力拍桌,未拔高声音吼骂已足够令人胆战心惊:“告诉你们,干得了的就好好干,干不了的趁早滚蛋!容不得你一颗老鼠屎来坏我满锅汤!”
在马魁不服的叫骂声和那个男人的哭求声中,衙差押了人离开,有人进来快速打扫走地上的碎瓷片,又有人进来给陈鹤重新换杯茶。
水图南趁机扫一眼新送来的茶,发现和被砸的那杯一样,也是提神效果最好的酽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