伙计们从没见过大老板们如此亲和的一面,凑在一处看得热闹,喝彩如潮。
那些声音传进水图南耳朵,像是闷在江水里,只觉嗡嗡嘈杂,但是半个字听不清楚,大家鼓掌时像浪起,安静时似潮退,反反覆复,只有岸边的瘦石始终沉默在那里,在江水的冲刷下日渐嶙峋。
於霁尘“死”后,水图南生意逐渐风生水起。
九海在她的指导下迅速成长,在三通树倒猢狲散时,挺身而出收拾烂摊子,成为实力和声望并重的大钱庄。
江州灾情的后续解决中,她配合官府政令,履行为商之义,赈济受难生民;
而后当上会长,重整商行,让不服气的人认输,让无能之辈让位,第一次主持祭灶头大会这般的盛大宴会,也能不慌不乱镇得住场子。
但每次获得成就之后,她迎来的是一次比一次更重更大的空虚。
那种喜悦无人可分享的落寞和孤寂,将她一层层地重重包裹,裹得她快要呼吸不上来。
正好大醉一场。
·
觥筹交错的酒席上,每个人都是面目模糊的。
“大通那位是鲜少出现在酒桌上没错,可我敢打赌,我们这些人,全部加起来不是他对手,压根喝不过他!”
“於霁尘的酒量,鬼晓得有多深呦,你们晓得他拿什么喝不?酒壶算什么,他直接拿坛子灌的!”
“我作证,我亲眼见过,当初大通的茶叶刚来江宁,进不得市,於霁尘请各大茶铺的老板吃饭,喝酒就是对坛子吹,不然你们以为,大通凭什么挤进孙氏把持下的茶叶行?”
……
大梦醒来,是在两日后的半上午。
水图南压下梦里的一切,半闭着眼睛洗漱,罢后在桌前坐下。
陆栖月端来鸡汤给女儿补身体,嘴里话语没停:“头回见你醉成这个鬼样子,阿记得自己起来解手的事啊?”
“……不记得。”水图南熏着鸡汤热气,头脑隐约昏沉,她想,酒应该早醒了的,这大约是睡太久的缘故。
“我们见到的是你起来四回,白天见你起来时,以为你是睡醒了,结果同你说话你也不搭理,从茅厕出来就继续回去睡,你三妹妹以为你在梦游。”陆栖月有无尽的话要讲,絮絮叨叨停不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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