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天傍晚,在赌坊伙计怀疑自己是否当真看走眼,错把贫鬼当成了财不外露的富贾时,於霁尘在叶子牌的牌桌上,一把输掉五十两银。
“看吧,”伙计冲打叶子牌的方向一努嘴,撞了撞抱着胳膊看场子的打手:“我就说不会看错的,那女的有钱,不过是才来新地方,放不开。”
他比出一个巴掌:“一回生两回熟,只要她明日还来,便绝对不止玩五十两!要不要打个赌?”
“不赌,就你眼尖。”打手的目光在乌烟瘴气的场子里来回扫视,脸上写着“别烦我”三个大字,不想和伙计多搭话。
俄而,他却忽然一巴掌重重拍在伙计后背,狐疑问:“你看那边那个瘸老头,他是不是在跟踪刚才那个女的?”
福禄喜胡同有个不成文的规矩,赶乞儿如赶财神,所以讨饭的在赌坊出入自由,那个神经兮兮的瘸腿老头已经摸来好几日了,不讨饭,更不讨钱,最多讨杯水喝,几天下来,也没人发现,那老瘸子竟是在盯那年轻女子的梢?
“……呦!”被拍个踉跄的伙计踮起脚看片刻,一拍大腿几欲要走:“这还了得?!得赶紧给那位女客言语一声,别路上再让人抢走钱!”
被打手一巴掌按到肩头,阻拦住他的脚步,打手淡然道:“别担心,你的贵客吃不了亏,她走路步子既轻且稳,手上茧也绝不是摸牌磨的,她一个打你三个不在话下。”
於是乎,伙计在似信非信中,眼睁睁看着那个瘸腿老头,跟着那戴红珊瑚小耳坠的女人,鬼鬼祟祟离开赌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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久别重逢会是什么样子呢?
会是在什么样的场景里,用什么样的状态重逢?见面后第一句话会说什么?冲对方笑时,是该先勾起嘴角,还是先弯起眼睛?
事实上,於霁尘从未敢想象过,有朝一日会和水图南重逢。
以至於在丁字街口转身往西走,和戴着帷帽的女子面对面撞了个正着时,於霁尘的眼睛里,只有西天边绚烂无比的云霞。
那云霞忽然化作漫天烟花,竞相绽放,光芒格外刺眼,於霁尘的耳朵里轰隆隆作响,身体像是掉进了幽北腊月的冰窟里,又像是炙烤在仲夏的大漠烈日下,她两手发抖,呼吸艰难,说不出半个字来。
不用掀开帷帽,光凭直觉,便认出帽子下的人是谁。
“好久不见呀。”
对立良久,也许仅是片刻,帷帽下传出女子糯糯的江宁话,声音较几年前更为成熟稳重,侬软中透着别样的利落和果敢,以及几分陌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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