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苏清也消失在楼梯拐角处的身影,苏以牧张了张嘴,默默地把想说的话给咽了下去。客厅的沙发上,三人面面相觑。
苏父没忍住率先打破了沉默的气氛,“要不上去看看?还是就放心这样让她一个人呆着?”
“不放心又有什么办法,小也脾气你又不是不知道,先让她一个人静一会吧。”苏母直接否决了苏父的提议,担忧虽然没有显示在脸上,但是一直往楼梯上瞧的眼神却还是将她出卖了。
苏以牧无奈的叹了一口气,扯了扯衬衣的衣领,直接迈开腿朝楼上走去,同时说道:“我上去看看吧,有什么事叫你们。”
还不待看见苏父苏母点头,苏以牧就压着声音去了楼上的书房。
书房的门并没有关,苏以牧安静的站在门口,看着毫无形象跌坐在地板上的苏清也,一时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苏清也垂着头,一直盯着在地板上摊开的那副水墨画。之前第一次看见这副画时,是在苏以牧发给她的邮箱里面,当时只是粗略的晃了一眼,就被这副画吸引住了目光,不为别的,只是当时那种撞到心底的剧烈熟悉感。
简易的几笔却勾勒出了一座繁华不失威严的古城池,峻岭巍峨的古代宫墙,还有那起伏着的宫殿琉璃顶,笔锋间似一气呵成般连接自然,鲜见停顿,还有那滴颜色暗红深沉的“红日”,成了这副画里唯一不是墨色的地方。
指尖轻轻摩挲着画上题着的几个字“半醉半醒半浮生”,沿着行云流水的字迹一遍又一遍的描摹着,苏清也突然笑了起来,她捂着唇看着不知道什么走进来的苏以牧,意味不明的问了一句:“哥,你应该找人看过这副画了吧,说说他们的看法。”
苏以牧复杂的看了她一眼,慢慢地也蹲坐到了地板上,斟酌了一番才说:“这画的名字叫“皇城”,顾名思义它画的内容便是当时的皇城,看这笔锋磅礴霸气,应该是名男子所画的,当时的简介你应该看了吧?我请来看画的人大致上都是这样说的。”
听见苏以牧的这番话,苏清也才想起当时看那简介上是怎么说的了,一位不得志的书生,郁郁寡欢,心灰意冷之下便画了这副让人倍感沉闷的皇城水墨图,特别是那轮颜色诡异隐隐泛着暗黑色的“红日”,更是内涵了当时那吃人不吐骨头的皇宫,或者官场。
如果说京都城是个人人都向往的地方,那经历了某些事情的书生却是想永远的逃离那是非之地。
苏清也笑了,她指着在题字下那个小巧又不显眼的印章说:“不是男人。”
“嗯?什么?”苏以牧顺着苏清也指的位置看了过去,方形的印章,上面镌刻着的字迹不是繁体字,也不像小篆或者其他任何一种字体,在加上年代久远的缘故,字迹已经有些模糊不清了,不仔细看的话是很难辨认出来的。
“不是男人。”苏清也又低声重复了一遍,声音很轻,又似在自言自语般的低喃。
苏以牧终於听懂了苏清也说的是什么意思了,他觉得有些好笑,“不是男人?那难不成还是个女人画的?”
苏清也却没有说话,等苏以牧再抬头看向她时,却看见苏清也,自己这个向来好强的妹妹居然无声的哭了。
苏清也轻笑了一声,哑声说:“嗯,是个女人画的。”
苏以牧看着她,抿唇不言,苏清也接着自顾自的说道:“你看这里,章上的字是“庆安、芷”,芷是章的主人。”
用手背拭去了脸上的泪水,苏清也苦笑着说:“说是逃离其实也没说错,只是在逃离之前,她想带上最重要的那个人一起。”
食指放在了那轮诡异的“红日”上,苏清也说:“这也不是什么颜料,而是一滴血。”
“血?”苏以牧诧异的开口:“怎么可能,血怎么可能是这个诡异的颜色,一个正常人的血不都是……”
“你是想说动脉血是鲜红色,静脉血稍微暗一点对吗,但是若她不是一个正常人呢?”苏清也说完慢慢站了起来,把摊在地上的画小心的卷了起来,只是视线越来越模糊,脸也越来越湿润。
“小也?”苏以牧不放心的喊了她一声,苏清也依旧自顾自的收着画,一直到画收完,她才欲盖弥彰的说了句:“我没事。”
喝醉的人通常都会说自己没醉,而同理,越是说自己没事的人,那才是真的在逞强骗人。
苏以牧太了解苏清也了,苏清也不想说的事情,哪怕是烂在了肚子里,她也不会说出来。担忧归担忧,苏以牧也只好说了一句:“有什么事说出来会好一些,一直憋着会很难受的。”
苏清也仰着头,冰凉的泪水顺着尖细的下巴快速掠过脖颈,留下一路泪痕,抽了一张纸巾随意的抆了抆,喉头微滑,晕出来的声音也带了几分嘶哑,“没有,我只是不知道为什么,看见这副画,很难过。”
的确是很难过,没来由的就感觉心被毫不留情的撕了一块下来,说不出来的难受和伤感,不带任何停歇的向她袭来,窒息又让人想哭。
“难过,那就别看了。”
“可是,不看会更难过。”
苏清也说完就将画卷好放入了木盒里,她靠在桌边,好半晌才说:“哥,你先出去吧,我想一个人静会。”
苏以牧看着苏清也面无表情的脸,又确认了一番桌面上没有什么锐器之后,他才起身走到了书房门口,下楼之前还不忘交代了一句:“等会早点下来,你的腿要上点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