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黑之前, 唐斯羡、秦浈与唐妁赶回到了饶州。唐妁在唐清满的房间住了一夜,第二天一早便去了仙阁山看唐清满。
唐斯羡将买地的事情交给了秦浈去办,自己则派帖邀请同僚办一场筵席为岳铉送行。岳铉的调令早就下来了, 不过要和新任巡检使交接, 故而仍在饶州逗留。
收到唐斯羡的消息, 他十分高兴,赴约那天见了她, 忍不住拍了拍她的肩膀,朗笑道:“我还在想, 你何时才会为我饯行, 没想到这就等到了。”
“我早便想为岳知州饯行了, 奈何岳知州一直都很忙,我怕耽误你的事情,就拖到现在。”
“你与我客气作甚?”岳铉说着,掏出一封信,“这是江宁府给你的信。”
江宁府是江南东路的首府,也是荣策任江南东路转运使的地方, 所以这封信来自何人,唐斯羡心中已有数。她收下信,不过没有着急拆开, 而是先与岳铉等人吃饭喝酒。
这顿饭所用的食材,其中有三道跟鱼有关的原料是唐斯羡从家里带出来的, 它们养在有泉珠的水缸里, 短短数日, 就从一斤长到了一斤半,唐斯羡怕秦浈看出端倪,就不得不带出来处理掉它们。
本来筵席的目的是给岳铉饯行, 结果料理太好吃了,众人大多数时间都在吃东西,偶尔才互相聊两句,直到这些菜全都吃完。
“这儿的鱼羹何时变得这么美味了?是不是厨子换了?”有人嘀咕。
岳铉吃着味道就知道这鱼肯定不是酒楼里的,而是唐斯羡养的。他笑道:“我想厨子肯定没换,不过这些鱼该是唐崇班带过来的。”
众人忽然想起唐斯羡在发迹之前似乎就是养鱼的,他们也不清楚唐斯羡是否介意别人提及她的老本行,便纷纷夸奖:“唐崇班的鱼果然美味。”
简直好吃得他们想舔盘子,要不是在大庭广众之下这种行为有伤大雅,他们肯定这么做了。
“诸位过奖了。”
岳铉问:“如何,有没有打算在饶州也养一些鱼?我想,肯定会很受欢迎。”
众人也附和。
唐斯羡道:“这饶州城外便是鄱阳湖,每日在湖上捕鱼的渔夫不计其数,我在这儿养鱼,不就是跟他们抢饭吃嘛!不过我不打算养鱼,却有想养的水产,只可惜还未找到一个合适的水域。”
众人十分好奇她要养什么,她道:“虾蟹。”
除了鱼之外,也有人开始养殖虾蟹了,因为这些虾蟹卖往水资源少的内陆时,价格昂贵,上至皇帝,下至百姓都喜爱吃,不愁卖不出去,利润十分高。
不过虾蟹养殖不容易,许多人都摸不着门路,只能放养,结果养出来的虾蟹又小又不好吃,价格自然卖不高。
一个官员咽了下口水,道:“虾蟹肉味鲜美,若养出来,必然大受欢迎。”
另一个官员则问:“不知什么样的水域才合适养虾蟹呢?”
唐斯羡说了下大致的环境,因为螃蟹喜欢穴居,所以最好是在湖泊的泥岸、滩涂或者水草丰茂的地方。
岳铉一听,道:“鄱阳湖不就挺合适的嘛!”
“鄱阳湖是公家的地方,我怎能擅自圈地养虾蟹?”唐斯羡摆摆手,一副不可能实现的模样。
当即便有人拍着胸口道:“这事不难办,唐崇班想要圈起哪里,只管说,我替你办妥这事。”
唐斯羡的目的达到了,但嘴上仍旧谦逊地推脱一番,最后“盛情难却”,道:“我也不打算养太多,租五亩就够了。”
那官员笑道:“才五亩,莫说是租,哪怕是送,问题也不大!”
当然,这只是他吹牛罢了,从古至今,除了皇亲国戚、权贵豪绅,还未听说有谁敢占鄱阳湖的。
待到天色近黄昏,众人吃饱喝足了便各回各家。岳铉与唐斯羡是最后走的。唐斯羡特意向岳铉道谢:“今日多谢岳知州了。”
若不是岳铉当着众人的面,将荣策的信交给她,这些同僚怕也不会起了巴结她的心思。岳铉也不会顺着她的话,说出鄱阳湖合适养殖虾蟹的话来。
岳铉的神情收敛了许多,看着这个比他儿子大不了多少的年轻官员,他告诫道:“江州虽然不远,可也隔着一个鄱阳湖。往后你在这饶州,便只能谨慎行事了。”
“谨遵岳知州教诲。”
“不过你也不必担心,只要你慎言慎行,不留下什么把柄,伯书他在江南东路一日,你便可安稳一日。”
送走了岳铉,唐斯羡回到家中先沐浴更衣,然后才拆荣策的信。信上也没什么机密,就如老友一般说说家常、聊聊近况,以及朝中的一些风向。
这信不涉及什么机密,但是却有提点唐斯羡,让她多些了解朝中之事的意思。唐斯羡想了想,提笔写了一封回信。
她写完信放在桌上晾干墨迹时,秦浈洗完了澡回到房中,道:“爹已经找到了几家愿意卖田的人家,就等姑母回去签契书了。”
“你跟姑母提了吗?”唐斯羡问。
“提了,姑母说明日回去。”
“那我明日陪姑母回去一趟,又得劳烦娘子守家了。”
秦浈嘴唇微翘:“我正好能清闲一日。”
刚沐浴完的她跟田地里刚摘的小白菜似的水灵细嫩,唐斯羡伸手勾着她的手指,欣赏道:“娘子,你终於长肉了。”
秦浈眼帘一掀,看不出喜怒。
唐斯羡忙补充道:“以前看着病恹恹的,也瘦。如今长了些肉,这脸上的线条便出来了,人也更好看了。”
秦浈抿笑,往她的手背上轻轻掐了把:“水还温着,快些洗漱去!”
唐斯羡从善如流。洗完澡,见唐清满的房已经暗了下来,心想唐妁理应睡着了,於是赶紧溜回房中,跟还在看医术的秦浈道:“娘子,姑母睡着了。”
秦浈抬眸,凝视着她片刻,才道:“你明日还得回村子一趟,也早些睡吧,我再看会儿书!”
“娘子,我们上次……还是姑母没过来的时候,这都好几天了。”
闻言,秦浈瞪着她:“是谁害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