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狗屁不通。”荆沅笑了笑,手中的剑再度举起,仿佛要落下最终的审判:“死到临头都还用着先人清风霁月的诗篇,以图洗刷自己的一身肮脏。别忘了,乱世起纷争,你们才是罪魁祸首!”
她毫不留情地刺下,染血长剑再度刺进早已溃烂的血口,将他狠狠钉在原地,再也不能动弹。
世间施加於我诸多不公,如今我要一桩一件地讨回。
太尉破败的身躯如死鱼般猛地弓起,最后无力倒下。
荆沅单膝蹲着,静静地看了很久,这才抬手,想抆去脸上喷溅的早已干涸的血迹。
抆不掉,这些肮脏之人的血,根本抆不掉。
她疯了一般使劲揉搓,几乎要搓掉一层皮下来,却还是无济於事。
最后双颊被搓得通红,手上全是搓掉的血屑,荆沅靠着剑,缓缓蹲下来,像一个伶仃无助的孩子般,将头深深埋进了臂弯里。
明明大业将成,大仇将报,可她心里却无端空了起来,像是撕开了一道口子,无尽的寒风穿堂而过,将她心上的旷野吹得寸草不生。
彷徨而孤独,寂寂天地间,她再也听不见战火纷飞的声音,只能感受到一个温暖的怀抱从后面有力地抱住了她,将她整个人裹在里面。
空口被堵住,亘古不变的寒风再也不会掠过心间,那里长满了沧州遍地的野草,野火不尽,生生不息。
只要遇到她,所有的创口都能愈合,她能再次变得无坚不摧。
“我想回去了。”荆沅嗫嚅着,什么狗屁报仇,什么狗屁大业,全他妈见鬼去吧。我所求不过与心爱之人游遍江湖山川,白头偕老,怎么就这么难?
她在心底无声呐喊,可转过头来却只能倚在付祂肩头啜泣:“这什么狗屁江山,我本来就不想要,给谁都无所谓。”
付祂沉默地抚摸着她毛躁的鬓发,一遍一遍,想把它压下去,可一次一次,它又顽强地竖起,仿佛有着永不服输的劲头。
就像怀里这个人一样,易碎而又坚强,她脆弱不堪,却又无往不胜。
硝烟渐息,天光大亮,吞噬了无边无际的黑色天幕。血腥与烟尘混合着钻入鼻腔,荆沅闷闷地咳了两声。
“走吧。”荆沅扶着付祂的肩膀站起,她眼尾还有着薄红,目光却再次变得锐利起来,仿佛能看破一切伪装。
让人不敢相信她方才还全无防备地卸下伪装,在付祂怀里哭得一塌糊涂。
付祂用指腹轻轻地抆去她眼角未干的泪痕,另一只手拉住她,一同向城墙下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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