冯永指了指牛娃。
蒋琬看了牛娃一眼,略一点头,然后又看向冯永,“君侯又何须自谦?君侯擅长营器制造之术,琬在南乡又不是没见识过。”
说着,又死命地伸长脖子,顺着转轴看下去,似乎想要看清楚下面是个什么模样,让人担心他会不小心掉下去。
还好蒋琬的安全意识比牛娃的要高,没打算把头伸到里头,只听得他称赞道,“易经有云:同归而殊途,一致而百虑,吾今日算是见识到了。这磨盘,可是与那水碓相似?”
“确实相似。”
“可否让琬一观如何运作?”
蒋琬如同是看到心爱玩具的小孩,渴望地看着冯永。
“这有何难?只要把这吊架上的磨盘放下来即可。来,把上头的磨盘放下来。”
冯永指挥着牛娃,然后自己亲自倒了麦子上去。
看着面粉不断地溢出来,蒋琬满脸的欣喜,“有了这东西,以后磨麦子就无须再多费力气了。君侯,不知这东西唤作何名?”
“水磨啊,与那水碓一样,皆是用水推磨,故唤作水磨。”
“好好,不知这水磨打造难度如何?百姓能否用得上?”
这些年,虽然朝廷大力推广种麦,这样一来,有相当的一部分耕地,能多种一季粮食,这才有了大汉如今的粮食丰足。
但面粉所耗,十之八九,皆是朝廷和世家大族。
普通百姓能吃饱饭就不错了,哪有什么机会去磨面粉做蒸馍?
“和水碓差不多。若是一家普通百姓想要打造,只怕困难,非大户不能造。百姓若是想用,倒也不是没有办法。那就是集一村之力,合作打造,到时所有人都可以轮流使用。”
磨面粉嘛,以前看电视电影或者是看一些文学作品,知道一直到解放前,有很多地方都是全村一起出力,建起一个水磨坊,大伙一起排队轮流使用。
当然,也有财大气粗的大户人家,自己就建了一个,穷苦人家就去借用,交点租费啥的。
家里有牲畜的人家,则是在自家院子里用牛驴拉磨。
有比较丧心病狂的万恶地主阶级,心疼牲畜的,则是直接让长工人工拉磨,於是积累了大量的阶级矛盾……
“想不到君侯竟是如此体恤百姓,连这等法子都想好了。”
蒋琬连连称赞。
冯永斜眼看去:腻味,十分地腻味!这蒋琬生怕自己把这打造之法收藏起来,不传於世,竟是这般拍自己马屁。难道我是这么一个掉钱眼的人吗?
冯永自然没想着拿这玩意去赚钱。
毕竟水磨和水碓的结构都差不多,别人看上几眼,用心琢磨一番,就能打造出来,毕竟这世上的很多发明,其实就是隔了一层薄薄的纸。
就算冯永藏着捂着,别人做出来的水磨,最多也就是水轮机结构落后一些,比不过改进后的效率那么高。
“蒋参军,你这远道而来,想来定是疲惫,何不先好好休息一番,这般急切来找我,莫不是有什么事?”
孟琰这个太守当得很不称职啊!
怎么不好好招待丞相派过来的人呢?而且蒋琬过来,自己也没跟着,实在太失礼了,莫不是不想干了?
蒋琬一听,悚然一惊,这才想起自己身负要事,暗道一声“吾差点坏了大事”,於是连忙说道,“琬这次乃是奉丞相之命,有事要告知君侯,故这才着急过来找君侯尔。”
诸葛老妖专门派了蒋琬来找自己?
冯永心里咯噔一下,能不能好好说话了?不知道我对大汉丞相有心里阴影?
“丞……丞相有事要告知於我?”
冯土鳖心里有些莫名的紧张,别又是准备来薅我的羊毛,吃大户?
蒋琬看了看牛娃。
“你先出去。”
冯永会意,吩咐牛娃道。
然后走到门口,对着守在门口的部曲说道,“所有人不得靠近十丈以内。”
这才转身回来,问道,“不知丞相有什么事要告知於永?”
“曹丕死了。”
“曹丕?哪个曹丕?”
冯永一下子没反应过来。
这些年呆在大汉,小日子过得滋润,有屋有田又有娇妻,名下还有大捞特捞的上市公司若干个,上跟皇帝皇后合作,下跟一大帮喊自己兄长的兄弟合伙,谁特么的还关心外头?
“就是纂汉自立的曹丕。”
“那个曹丕?”
冯永惊叫起来。
“对。”
蒋琬眼睛紧紧地盯着冯永。
只见冯永惊叫一声以后,神色忽阴忽晴,也不知在想什么,过了许久,这才长叹一声,“死得太早了。”
“君侯此话何意?”
蒋琬神情一动,连忙问道。
“要是晚死两年就好了,再不济,晚死一年也行啊。”
冯永似在喃喃自语,又似在解释给蒋琬听,“若是这样的话,大汉北伐简直就是手到擒来。到时莫说是陇右,就是关中,说不得亦能顺势而下。”
蒋琬猛然一震!
此子,竟然是唯一能与丞相想到一起的人!
“可惜啊可惜,大汉底子本来就薄,如今刚平南中,怎么说也要缓上一年才能再动刀兵,竟是错失这等良机。”
冯永心里是真的惋惜,多好的机会呢!
若是没有南中之反,大汉在休养三年之后,趁此机会与东吴联手,突然北伐,曹魏国内动荡,又要面临汉吴两国的夹击,少说也要脱层皮。
大汉得了陇右,说不得还能尝试一下顺势攻打关中。
就算打不下关中,至少也能为消化陇右赢得不少时间。
冯永这般说着,蒋琬却是越听越骇然。
当初曹丕死讯传来,大汉上下皆是欢欣,大受鼓舞,唯有丞相,神色苍白,叹惜天不佑大汉。
没想到此子听到这个消息后,竟然也能第一时间想到这个关节。
单单是这一点,此子就超出朝堂诸公多矣!
冯永越想越可惜,“啧”了一声,摇了摇头。
“如今曹魏定然是人心动荡,大汉错失北伐良机,君侯可有补救之法?”
蒋琬面带钦佩之色,恭敬地问道。
冯永抬头看到蒋琬这副模样,当下就是一怔,“蒋参军何以这副模样?”
“得闻贤者之言,自当要恭听才是。”
“谁是贤者?”
冯永左右看看,然后厚着脸皮指了指自己,目示蒋琬。
蒋琬点头,神情凛然,又重复地问了一句,“琬恭问君侯,对此可有补救之法?”
看到蒋琬这副模样,冯永心里一震,不由地也严肃起来,“此是丞相之问,还是蒋参军之问?”
“君侯在南中对策於丞相,曾言过北伐之事,故丞相特遣琬问之,此亦同时是琬之问。”
“容我想想。”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