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宁戴着消毒手套,穿着无菌服站在床边,看着有着异国风情蓝色眼睛的语言不通的外国医生主刀,下手极稳,每一刀都毫不拖泥带水,这也是陈儒主动让出主刀位置的原因。
萨沙的手术在所有人中是最前端的佼佼者,连陈儒都不得不承认自己不及,别人不敢下的手,他敢冒险去做,这也是阮宁最终决定用他的原因。
切开最后一刀,萨沙医生盯着电子屏上的数据,汗已经流了一身,另一个医生拿了一块无菌布在他额头上抆了抆,他眼睛眨也不眨的继续盯数据。
最终他脱下了手套,负责收尾工作的医生围了过去,他转过身看向病人家属:“阮宁女士,手术很成功,从生理上讲已经完全没有问题了,但是最终能不能苏醒,还要看她自己能不能挺过来,我已经把所有我能做的都做了,剩下的只看病人自己了。”
萨沙抆了抆脸颊的汗,看向数据板上持续变红的数据,心情有些不好,这是他在华国的第一场手术,尽管每一步都很顺利,但是病人的数据就是维持在一个红色数值,始终不见变化,剩下的东西已经不是手术刀能帮上忙的了。
他拍了拍病人家属的肩,脱下无菌服,打开手术室的门,一个人走到能接触外面清新空气的台子上,点着了一根烟。
白色的迷雾包裹着一切,歌声这时也消失,知秋睁不开眼睛,看不清楚前方的方向,她不敢随意的往前走,怕她脚下看不见路,是会踩空的万丈深渊。
手术结束了,手术室红色的灯熄灭了。
知秋的身体被转移到她的专属病房,放在那张她数年如一日躺着的床上,正平稳的呼吸着,数据板上的数值偶尔有微弱变好的趋势,但很快就又恢复成了最初的状态。
阮宁脱下了无菌服,来到了床边,她颤抖地抓住昏迷爱人还温热的手,双手抱头,肩膀止不住地颤抖。
准备了这么多。
还是失败。
一阵风从窗外吹了进来,仿佛有了情绪,温柔地在插着呼吸机,虚弱躺在病床上的女人脸上绕了几圈,仿佛抚摸一样轻柔,又在紧挨着病人的数据面板上绕了绕,整整绕了十几圈,有些晕头转向,最后它才来到正在无声呜咽的女人的身边。
阮宁整个人陷入了浓烈的悲伤当中,无暇注意身边的变化以及自己的变化,就在这时一段记忆忽然涌入了她的脑海,在耳边不停地告诉她:“唱歌吧。”
“唱歌吧。”
一道清澈的女声,哼起了熟悉的曲调,那是儿时母亲曾经唱过的歌谣,歌声通过空气来到风的怀抱,被风带到了光年之外的世界,那里有站在原地等待歌声的人。
歌声重新在遥远的天边响起,知秋从痛苦中回过神来,生怕歌声再次消失,她拚命地往前跑,穿过一层又一层的迷雾,逐渐忘记了对丧失方向感的恐惧,只是单纯地追逐着声音的方向,不敢再次停下脚步。
病房外传来了敲门声,随后有人推开了门。
来者是公务人员,手中抱着一捧鲜花,手上拎着一些能随时充饥的营养液,他把花放在病人的床头,尽可能的保持安静,不去招惹病人家属随时会崩溃的情绪。
过了许久,他终於开口说了第一句话:“阮宁代表,下周有一个很重要的颁奖典礼,需要您亲自出席领奖,我知道您的家人身体欠佳,国家这些年也一直通融您,但是这边已经下了最后通牒,如果您再拒绝我们只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