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闭着眼,却比这个世界上所有人还要好看。
十二岁的刘念直直地看着她,看着周围的人为她担忧,为她惊喜,为她哭泣,直到救护车的门关闭,她再也看不到那个女生,也嗅不到空气中残留的雪一般的香气。
赶来的医生担忧地看着她,那是一种陌生的眼光,她被带到医院,经历了一段漫长的分化期,自从婆婆去世后,已经很久没人照顾她了。
当她站在整洁的医院,看着明亮镜子里那个营养不良又瘦小的女生时,懵懂的女孩脑海中全是另一个人的脸。
她在月光下紧闭的眉头,颤抖的长睫,和一双清澈见底的眸子。
白色的月光落在她身上,为她披上一层白纱,在她颤颤巍巍站起来,而那些人匍匐在她脚下时,十二岁的刘念恍惚中觉得,那不是月光,是神光。
她是来救自己的。
所以她接过女孩手中的刀,毫不犹豫地继续她要做的事。
她们要活下去。
在她住院的时候,得到医院很好的照顾,看顾她的护工以为她年纪小不知道,谈论他们这些可怜的被拐走的孩子,除了孤儿,就是家里爹不疼娘不管的孩子,丢了好几天都没人察觉。
说被拐的孩子中,有一个家里很有钱的女孩,连带这些被拐孩子的医药费一起付了,又特意每人给了多少多少钱安抚她们,说他们因祸得福。
十二岁的刘念呆呆地坐在床上,像在村子里每一天,呆得如同一个木墩子。政府的来探望的是一个温柔的阿姨,把他们聚在一起,询问他们要不要在城里上学。
刘念听到旁边那些孩子们的窃窃私语,明明没有比她大多少,却老成地说着政府为了压下这件事才想安抚他们,又说哪个护工说他们被拐的事新闻都没有提,都是那个有钱的人出钱摆平了。
说有钱人家的孩子如何如何。
有的人生来就是天上云。
有的人活着就是地里泥。
他们学着护工的口舌,描绘着那天的山火,将那几日的恐惧化作夸张的语言,仿佛这样就忘记了。
刘念安静地坐在一边,她看着漂亮的白色墙纸,在那位温柔阿姨回来时举起手,像在学校里回答问题一样,说:“我想留下。”
温柔阿姨笑着摸摸她的头,后来带她们去参观新学校,刘念牵着她的手,轻声询问那个女孩的名字。那个阿姨没有回答,只是笑着说:“你好好学习,以后就会见到她了。”
刘念安静地点头。
她认真地学习,因为那时的经历,格外受老师关怀,但当她成绩一次比一次前进,那些关怀的眼神逐渐变成赞叹,骄傲。
但是这样还不够,她还是只在礼安市小小的城市中,那个女孩在哪呢?
十六岁的桑星月在书店的角落发呆,书店的显示屏上,闪过写着新人画家新作的照片。
照片不像正常拍摄的海报,女生保持着下车的弯腰动作,偏来的视线冷漠如锋,黑发短发贴着苍白的皮肤,那双黑色的眸冷冰冰的看着镜头,清澈的眼粹着冰,桀骜不驯,又不耐烦。
那一刻,桑星月听到自己心脏跳动的声音,她缓缓站直,一动不动,直到书店广告一遍遍翻过,那双熟悉又陌生的眸再一次出现。
生平第一次,她用本该买竞赛书的钱买了一本厚厚的画册。
画册的封面就是女生的照片,里面的专栏,一个自称她助理的人替女生接受采访。
桑星月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