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闲只觉得这话更荒谬了,堂堂北铭王储,北铭王不给,也会有大批人上赶着送钱,“为什么?”

“因为……一些不能说的缘由。”顾青沅顿了一下,有些耐人寻味,“是我太过莽撞。”

这人说着自我反省的话时依然给人一种高不可攀的疏冷意味,仿佛稀疏夜色里的一声轻叹。

说实话,在谢闲的印象了,这人和莽撞这个词根本挨不着边,唯一能扯得上关系的,大概也就是当年的那个约定。所以谢闲面色便沉了沉,“是因为……”

话还没说完,便被顾青沅打断了,她说话时声音里带着不甚明显的笑,便像是在哄人似的,“不是,不要瞎想。”

谢闲拧了眉,脸上明晃晃地写着两个字,“不信”。

顾青沅看她,仿佛从她身上看到了些年幼时的影子,便笑叹道:“给我留点面子,不要追根究底。”

啧。话都说到这个份儿上了,谢闲也不好再问什么。但这一番谈话下来,两个人之间那种若有似无的距离感像是消失了,她们身上有丝丝缕缕的勾连牵扯,褪去年幼时的稚嫩天真,有些说不出的亲昵。

“所以我若是没去寻你,你就准备直接走了?”谢闲整理思绪,又拧了眉头。

顾青沅凝眸看她,其中拢了一片天光,仿佛带了几分笑,“不会,从赋央到故陵还有很长一段路。”

故陵,是谢闲的封地所在。

谢闲明白了,她不去找人,这人就打算跟她一路了,恰好还和回北铭还顺路。

得了答案,谢闲木着一张脸许久没吭声,怎么还是这副德行,总也不肯主动来找人,她哪怕朝你走了九十九步,最后那一步也非得你来迈不可。像是冰冰凉凉地扫你一眼,眼尾却勾着蛊人的艳色,非得要你亲自送上门才肯罢休。

谢闲将此归结为王储殿下千斤重的面子。

好面子的王储殿下仔仔细细地打量了谢闲片刻,抿唇轻声说:“我只是拿不准你的态度。”因此怀抱着几分忐忑,总也不敢轻易迈出那一步。

“所以,你到这儿来的目的是?”谢闲犹豫了一下,到底还是问了。

顾青沅盯着杯中泛起的涟漪,好半晌,温温沉沉地开口:“看你一眼。”

只是为了看什么人一眼,就长途跋涉,风尘仆仆,听起来总归有几分缱绻的意味。

“为什么?”谢闲顿了半晌,方才出声,声音低而清淡,像是压着些难明的细碎情绪,叫人捉摸不透。

顾青沅认真思忖片刻,而后缓声道:“不是非要说亏欠,但总归不太放心。”不放心那个因为她食言孤独站在雪里的孩子,那天的雪一定很冷,夜也一定很黑。

第7章

谢闲略一愣神,片刻后眸光微深,“那现在呢?”看也看过了,现在呢?

“尚需观察。”顾青沅端起茶杯轻抿了一口,面色从容。

谢闲挑眉,唇边便溢出几分笑来,“成,我去封地时捎先生一程。”

“多谢。”顾青沅略一颔首,淡声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