锺离朔幼年时居住在冷宫,再大一些被老云中王接到云中城,后流落街头。因此长到十六岁被接回宫中成为太子之前,她并未与朝臣有过多接触。
可与禤景宸大婚之后,成日里打交道的只有源州城中那些令她头疼的奸佞文臣,军中的事务全部交由禤景宸打理,更加无暇关注远在边境的武将了。
因此醒来之后,锺离朔发现自己成了乐正钦的嫡次子,她才知道这个人就是禤景宸十分倚重的乐正颍的父亲。
锺离朔是见过乐正颍的,只见过一面。
那还是在东宫的时候,禤景宸召见了不日将回澜州镇守边境的乐正颖。乐正颍离去的时候,恰好被被外出回来的锺离朔撞见。那时听了不少流言的锺离朔这才意识到,侍人们口中那句乐正女官肖似太子殿下是何意。
高挑的身形,雪白的肤色,英气的长眉底下嵌着一双温柔的眼眸。这个从澜州出来的贵族女子实在是好看得不像话。
一度,令在病痛中磋磨了多年且单薄瘦弱的太子羡慕不已。
许是那一点点相似,好像是忌讳一般,乐正颍甚少出现在她面前。加之身份悬殊,后来她再也没有见过乐正颍。
想不到再一次见面,却是在这样的情形,这样的身份之下。顶着对方亲妹妹的皮囊,唏嘘不已的锺离朔最终轻叹,躬身施礼,“溯,见过长姐。”
“溯?”乐正颍的目光滑了过来,定在了锺离朔那张白皙俊秀的脸上,片刻怔忪过后,方才释然道:“你都……长这么高了。”
这个自小便因为体弱深居内院,而无多少存在感的妹妹,一眨眼竟然与她一般高了。即便是半年前收到了父亲的来信,听说了昏昏沉沉近三年的妹妹全然苏醒,但乐正颍在看到如此精神的妹妹时,仍觉得惊讶。
不过片刻,她便收拢了情绪,扭头对着一旁的父亲说道:“府邸我已命人收拾好了,天寒地冻的,不宜在外过多逗留,父亲母亲我们快些回家。”
乐正颍吩咐了下人将行李搬运回去,走在前头引着父母亲登上了早已准备好的马车。彼时恰好有红衣侍卫挎刀开道,将拥挤的人群清出了一条道路。与红衣护卫们抆身而过的锺离朔,在准备登上马车时,若有所感一般扭头,刹那间看到了红衣侍卫们尽头拱卫的那个人。
那是个年轻男子,约莫二十岁,衣着华贵,面容白皙秀丽,瞧着就是云州出来的窍细貌美。
锺离朔看着男子登上马车上的背影,顿时愣在了原地。
一旁的长姐望着被众星拱卫的男子,淡淡地吐出了三个字,“云中王。”
只一瞬间,那惊鸿一现的窍细柔美的面庞,就与记忆中那个白白胖胖爱哭的男孩重叠在了一起。
云中王……锺离幕嘛。
岁末还朝,诸王朝拜。也是,锺离家在庆朝还能称王的,也只他一个人了。
前头的马车缓缓走动,将藏在里面的身影拉得越来越远。锺离朔半眯着眼,将下巴埋进了大氅毛茸茸的领口里,缓缓地吐出了一口白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