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禤景宸的梦中,她奔向了被烈火包围的奉先殿,救出了差点葬身火海的锺离朔。澜州援军跨过了凉水,擒住了叛军之首宛州刺史李明成,与现实中一般,她将楚国根深蒂固的李家连根拔起,把李明成斩於东门大街。
楚国恢复了生机,她与锺离朔携手,将那个被权臣把控的朝廷在战乱之后一一整肃。年轻的帝王为了庆祝她在北方的大胜,特意巡游两岸以示国威。她与皇帝携手同游两岸,一路看遍了风景。梦里的楚国,正如昭帝所想的那般,是一个宁静祥和,富饶美丽的楚国。
这样的梦宁静美好,令禤景宸欢欣不已。梦境的最后,锺离朔乘着一叶扁舟在凉水岸边作别,她说要顺着河水向东海而行。
“再会,梓潼。”留在耳畔的,是昭帝含笑的道别。禤景宸站在岸边,目送着那一叶扁舟载着昭帝逐渐远去,低低应了一句:“一路走好,陛下。”
在梦里,她们将曾经憧憬之景一一看遍,最终做了道别。
一梦醒来,已是清晨。
躺在云梦殿中的禤景宸,睁开了双眼,撑起身子,看着仍旧亮着的蜡烛,只觉得胸腔中灌入了无边的暖意。又酸又涩,却又倍觉温暖。她伸手,将右掌抵在胸口,轻叹了一声。
那声音在空旷的大殿中低低回响,透着艰涩的味道。
在女皇醒过来的那一刻,锺离朔亦从梦中苏醒。她睁开眼后,脑海里浮起的是关於梦境里的一切。她一定是太希望结局是如此的,才会做这样的美梦。锺离朔在心里回味了好一会,才后知后觉的发现自己躺在了床上。
她昨夜不是应了大司命的请求,前去云梦殿助她完成仪式吗?之后呢?之后就是梦到了梓潼,关於后来的一切事情她都宛如梦中了。她是怎么到这儿来的?
锺离朔掀开被子,只觉得脑袋有些发胀。她撑起身子从床上下来,在床边看到了自己的鞋子穿好,取下挂在一旁的厚重青袍套上,赫然看到不远处的茶几上压着一张信笺。
锺离朔走了过去,取下一看,却是大司命项斯年留下来的。
信里将锺离朔的疑惑都解答了,原来是昨夜安神香放多了,导致阵中的锺离朔也跟着入梦了。项斯年怕她着凉,便命人将她送了回来,安置在她住下的客房里。
锺离朔见完一叹,难怪她昨夜里,能将关於梓潼的一切都梦得如此清晰了。
将项斯年的信笺就着灯火烧掉,已经起身的锺离朔洗漱完毕之后前往观中食堂用个早饭,才收拾行李返回家中。
正当她收拾包裹之际,房门就被人敲响了。来的不是别人,正是项斯年。
“昨夜的事情,多谢小师兄了。不过,小师兄这就归家了?”项斯年站在小桌旁,看着忙碌收拾包裹的锺离朔,小心地看着她的神情,轻声问道。
“是啊,准备回去了。昨夜之事,你不用谢我的,不过举手之劳罢了。”锺离朔应道,手脚利索的收拾自己的东西。
项斯年见她脸上并无异样,轻咳了一声,言道:“昨夜是我经验不足,闹得师兄也如梦了。入梦之人有好有坏,不知师兄昨夜可否梦到奇怪的事情?”
奇怪的事情?并没有。锺离朔想着梦里皇后如昔的容颜,微笑道:“并无甚奇怪的事情,不如说托了师妹的福,我昨夜做了一个好梦。”
一个,藏在她心中终於被完整描绘出来的好梦。
项斯年见她愉悦的神色,心中的担忧终於淡了些。只锺离朔又问:“不过昨夜送我回来的人是谁?”
“师兄放心,此人是我师姐,乃监天司的风伯。”
项斯年话音落下,便锺离朔的眉头皱了起来。据她所知,在刺帝时期,监天司便无风伯河神两位守卫皇帝的司命。后来青岚担任大司命,一直说要给她找到风伯与河伯,如今竟然真的找到了吗?
说是师姐,那么应该是刺帝之后的风伯继承人了。
锺离朔思考了片刻,问道:“如今监天司又有风伯了吗?那么河神呢?”掌管河泽,万物之水的河神呢,可否归来?
项斯年摇摇头,说道:“风伯与河神在刺帝在位期间失踪已久,师傅后来只找到风伯的传人,并没有找到河神。对了师兄,你怎么知道风伯与河神之事,是我师傅告诉你的吗?”
锺离朔心下一惊,监天司贴身守卫帝王的风神与河伯失踪一事,乃是前朝秘闻,她之所以知道,是因为自己登基后大司命亲率监天司众人参见她时,一一说出来的。
於是锺离朔稳了稳心神,应了一个嗯。
项斯年露出料想也是如此的神情,在锺离朔留下一句“替我好好谢谢风伯师姐”后,便将她送出了太一观。
她望着锺离朔逐渐远去的身影,心里却想,锺离朔若是知道昨夜那个呆子为了执行贴身保护东皇,不理寸步的信条。而抱着她眼里碍事的你在楼顶吹了半夜的风,直到自己好说歹说,呆子才将你抱回去的事情,你只怕不会真心实意地想谢她的。
项斯年送走了锺离朔,又回想起今早女皇清醒之后望着她的感激神情,还有那一句留诏,只觉得头疼得厉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