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是折腾的一夜,禤景宸在度过了喜忧参半的一日后,终於与锺离朔依偎在一起,安然入睡。
次日,艳阳高照,各州的旌旗立在了行宫门前,遮天蔽日声势浩大。禤景宸领着两位公主自殿门出来,望着殿下恭候的百官,目光落在了最末尾的位置上,深吸了一口气。安侍官见状,高呼道:“百官起身,起驾回宫!”
“吾皇威武,千秋万世!”
众人的声音汇聚在一起,毫不掩饰地赞美着禤景宸,禤景宸拾级而下,步伐稳定,却比以往要快上许多。她穿过百官,领着他们一起朝宫外备好的车驾走去。
在行至百官末尾时,禤景宸停下了脚步,目光扫过那些局促的少年少女,在百官惊疑不定地眼神中,站在了锺离朔面前,朝她伸出了手:“随朕来。”
锺离朔错愕了一瞬,在这一瞬间,所有人的视线都落在了她身上。惊愕的,探究的,疑惑的,尽数压在了她身上。可锺离朔全部都没有在意,她迎上皇帝的目光,看着她眼眸深处暗藏的希冀,将手放进了她的掌心里。
在万众瞩目之下,禤景宸握住了她的手,牵着她走过百官,走过万将,朝着行宫前的车鸾走去。
跟在皇帝身后的两位公主愣了一下,相互对视了一眼,面面相觑。尤其是禤景宁,她望着长姐突如其来的动作,满腹疑惑,又不好多问,只能眼睁睁地看着锺离朔随着皇帝乘上了车鸾,留下她们自己思量。
百官见此,将目光落在了镇北侯身上。尤其是礼部尚书,登上了车驾后,看着骑马的镇北侯父女,高声笑了一句:“镇北侯,虎父无犬子啊!”
镇北侯心情很好,虽则那夜锺离朔的云歌令她吃了一惊,可孩子喜欢什么,只要心思不坏他都会支持。禤景宸是军中许多将领的仰慕者,是他追随的家主,多的是人喜欢,自己的孩子会新生爱慕也是常事。
曾几何时,镇北侯还想着乐正颍要是开窍了,能和禤景宸在一起,就是将乐正颍嫁出去也无所谓的。却不曾想,这样的人物,竟然看上了自己一无所有的幼子。
如果有这么一个儿媳,镇北侯简直不能太满意了。他打定主意,回去就替锺离朔请封世子,然后请人替阿溯说亲。
镇北侯打马自礼部尚书车前过,哈哈一笑道:“好说好说,尚书大人,届时可要替你帮忙了。”
礼部尚书听出了他的言外之意,跟着也是满意地笑笑。在经历了楚逆叛乱一事后,皇帝要是能大婚,对於庆国来说无疑是件喜事。
谁也没有想到,自去年冬日频繁摆上朝堂的大婚一事,随着女皇的选定就这么了解了。在经历了西山之乱后,又一颗惊雷在百官之中炸响。礼部尚书有预感,在返回朝堂后,自己绝对要忙上好长一段时间了。
以前朝来看,但凡是皇帝自己挑上的人,大婚之宴总是隆重之极的。
百官心思各异,可却没有令禤景宸觉得不适。她端坐在轻微摇晃地车驾里,看着穿着青袍束着道髻的少年,听着从耳畔传来的粼粼马车声,目光恍惚。
锺离朔轻笑一声,看着对面难得穿上龙袍的皇帝,说道:“陛下今日之举,着实令人吓一跳。”
禤景宸无奈地看了她一眼,温声道:“不喜欢吗?”
“欢喜之极。”锺离朔含笑看着她,心里自然知道她为何如此,满目温柔,“我也舍不得陛下,只愿与陛下朝朝暮暮。”
禤景宸漾了笑,拉着她到车驾的小榻上,言道:“昨夜里怪我,还困倦吗?”
锺离朔摇摇头,坐在了榻旁,与她说道:“昨日躺了一天,倒是不困。”她年纪轻,精神气足,伤势好的也比常人快些。倒是禤景宸,夜里睡得少,今日细瞧着有些不太精神。
锺离朔关切地看着她,问道:“从西山回到西门有好几个时辰,陛下再睡一会?我抱着你,可好?”
禤景宸点点头,与锺离朔一起上了榻。锺离朔窝在矮榻的角落里,横坐着。禤景宸将头放在她的大腿上,面颊埋进了她的腰腹里,闭上了眼睛。锺离朔伸手,指尖落在她颈后白皙的肌肤上,温声道:“睡吧,到了西门我唤你。”
“嗯。”禤景宸点点头,闻着自上而下笼罩着她的熟悉香味,一时间有些昏昏欲睡。
她想了想,又与锺离朔说道:“云州的车马,在出了西山后,便会与金袍卫於监天司几人护着三木与安安到云州,你不用担心。”
“我省得。”
禤景宸点点头,又与她说:“入了西门,你还是要先回镇北侯府吗?”
“要回去的,要与母亲说一声,免得她受到惊吓。”作为儿女,面对镇北侯夫人这样温柔善解人意的母亲,是没有办法做个不乖的孩子的。锺离朔十分喜欢这个家庭,在她的只言片语里,禤景宸能感觉到锺离朔是真真正正的乐正溯。
锺离朔的幼年,没有一个完整的家庭。她不渴望自己没有的,只会努力珍惜呵护自己拥有的一切。因此,在成为乐正溯之后,拥有了所有缺失的爱,她也在小心翼翼地保护着。
所以,她是锺离朔这件事,只需要禤景宸和锺离幕知道好了。
如果不是心有惦念,割舍不能,或许她连这两人不会说。而是会选择,以乐正溯的身份,和他们再制造一场因缘际会,有着另一种别样的联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