付婆婆俯身去捡。

手指刚触碰到花下面的腿,就被生硬地拂开。

付婆婆一顿,直起身:“对不起。”

轮椅上的人没有应声,眼里添了几分漠然,那些散落在她身上的慵懒而柔和的夕阳,陡然间像是被拉扯成了血一样的尖刃,毫不犹豫朝老人刺去,即使这个老人不离不弃照顾了她十年。

夕阳中的美人像是美好这个词语的化物,她窍细,冰晶一样剔透,但这具极具迷惑性的皮囊底下流淌着的是冰寒的冷血,里面混着隐忍不发的残虐。

“抱歉。”付婆婆再一次道歉。

这一次,被道歉的人终於笑了:“婆婆,我没有生气。”

她一如既往地言不由衷,尽管她面前的老人了解她的真正为人,并不需要她的伪装。

怎么说呢?

只是习惯罢了,习惯这样子。

宋云苒的逆鳞是她的腿,但她的恼怒并不是因为被剥夺了行走的权利,也不是因为它们本身的丑陋,而是因为她的这双残腿是她被背叛的证明。

15岁那年是宋云苒在宋家度过的第七年,她每年只有一次见她生母的机会,在这天,宋家会给她一笔钱,让她带去给她的母亲,年年如此。

但这并不是宋家的仁慈,反而是残忍,因为这样,宋云苒才会一年比一年更加清晰地认识到,她的母亲正在遗忘,遗忘对她这个女儿本就不多的爱。

就像钝刀割肉一般,宋家以此方式让她主动舍弃她的母亲,斩断她在宋家以外的亲缘。

宋云苒承认自己怕了,於是在15岁那年,她在与母亲见面的时候祈求母亲生日的时候偷偷去看她。

母亲答应了,她们约定好了时间。

然而,那天她的母亲没有来。

因为那不是给钱的日子,所以她的母亲没有来。

也是在那一天,当她回家,宋夫人发现了她与母亲偷偷约定的事,在愤怒中重伤宋云苒。

再一次醒来,宋云苒失去了双腿。

宋云苒永远铭记那一天,在那一天,她残疾的双腿让她从自欺自人的梦中醒来,让她终於明白,她只有自己了。

是的,不会再有别人爱她,她只有自己。

拈起黄兰,宋云苒脑海中浮现出摘黄兰的那个人。

她看不懂那个人。

一周来,她们没有再见过面,因为那人在有意识地躲着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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