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忽然间想到了她的族人。

她在家乡的时候,见过一种疾病,患了那种病的人鱼,思想会变得极为消极,严重的时候,躺在沙滩上晒个太阳,晒成鱼干儿也懒得翻个面,在海里泡澡的时候,腌入味儿也懒得爬上岸。

老人们称患了这种病的人鱼为咸鱼。

“得了这种病,跟人类渔户屋檐底下挂着的咸鱼有什么区别?”人鱼老者们的原话就是这么说的。

难道……难道她这是咸鱼早期症状?

她那种“不强求,在力所能及的范围内珍惜生命”的半吊子想法,其实是中了病毒的体现?

许珞大惊。

一左一右护法似的坐在许珞身边的两位客人显然无法探知许珞在忧虑些什么,其中一人说要出去找口水喝,一人重启了游戏,招呼许珞快点来收割自己奉上的人头,两个客人都没在意之前的话题,只有许珞一个人忧心忡忡。

更糟糕的是,即便许珞意识到了这件事,她仍然、仍然还是那种心态。

许珞感受不到游戏的快乐了,她在心神不宁中送走了两个客人。

宋云苒从公司回家,当她从地下车库乘电梯抵达客厅,看见她家那个躲了她一周的伴侣正坐在客厅沙发,一手抱着桶一样大的西瓜,一手握着加大号的杓子,在忧郁中大快朵颐。

宋云苒默了默,伪装的笑容差点没挂住。

“珞珞——”她低唤了一声对方的名字。

许珞闻声抬起头,看着她,朝她叹了一口又沉又长的气。

宋云苒:“……”

“晚上吃这么多西瓜,你会不舒服的。”她提醒道。

许珞摇摇头,一副自暴自弃的样子:“我已经病了。”

是一种叫咸鱼病的可怕疾病侵蚀了她的思想。

出於习惯,宋云苒手里握着许多人的个人信息,其中就包括面前这个人的。

她昨晚才温习过这人的信息,包括她的交友情况,她的家庭情况,她的就学情况,也包括她的体检报告。而半个月前才新鲜出炉的体检报告告诉她,她的伴侣很健康,至少短期内不会死於疾病。

宋云苒想说的是,她不懂这个人为什么一边说着自己病了一边低沉至此。

“……你哪里不舒服吗?”宋云苒问道,这句关怀是有几分真心在的。在许珞第一次出口辱骂她时,许珞就是她的猎物了,死於自己之手才好,可别真的得了她不知道的病莫名其妙地死掉了。

“珞珞,别怕,你跟我说说看,你得了什么病?”她放柔了声线,仿佛出於真的关怀才这么问一样。

许珞悲恸地挖了一大杓西瓜炫进嘴里:“我忽然察觉,我变得不像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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