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怀疑任飞的死有蹊跷,就来问问,”陈曦聆笑着从塑料凳子上站起身,“谢谢各位配合,就不打搅了。”

陈曦聆顺着朱涛这条藤,摸到了江云这个瓜,又由长期混迹在红灯区的江云提供的线索,初步揣摩出了冬音等人的违法犯罪路径——

原先的受害方家属依凭某种渠道找到茶社,提出请求,再由冬音和荆落策划具体方案,分配人员实施犯罪活动,最后又让人调查性侵者的不光彩底细,以此胁迫他们不去报案。

至於那个“渠道”是什么,还有待追查。

马不停蹄地抽调了三个刑满出狱后自杀的人的生活情况后,陈曦聆将所有的口供线索、疑点和猜测整理成了书面材料,移交到市公安局局长的办公桌上,申请成立专案组侦破案情。

晚上八点半,局长办公室内依旧灯火通明。以办公桌为中心,一老一青呈直线一坐一立,身形凝拔,面容肃寂。

陆杰鹏才翻了两页文稿纸就把眉头拧成了川字,“我让你调查宋广安呢,给我整一堆有的没的过来是什么意思?”

陈曦聆注视着面前两鬓微霜的中老年男人,不卑不亢道:“陆局,在调查宋广安案件的过程中,我发现冬音和荆落两人有组织团伙作案、威逼利诱自杀者家属的嫌疑,但是该团伙行事隐秘警惕,凭十天半月很难找到重要证据,所以我申请成立专案组,广泛取证,长线追寻。”

“小陈啊,”陆杰鹏端起桌角上的茶杯喝了两口,一声长叹,“你在报道上写,那些自杀者家属不选择报案是因为被人拿钱或物封了口,但是你想过一个问题没有,有没有可能自杀者本身就有心理缺陷,喜欢自残自虐,他们家属因为羞耻心不便告知,这层因素完全有可能出现,不是吗?”

“完全不可能,就算是自虐者,他们的自虐方式也不可能出奇得一致。”

陆杰鹏抿嘴瞪了她一眼,“别怼,想点好的。就算真是你说的那样,我也不可能给你批,专案组是想申请就能申请的吗?要提前给省厅领导打个招呼,刑事调查的时间就更别提了,少说也要一年。”

陈曦聆向前走了几步,将桌上的材料后翻了几页,递到陆杰鹏面前,深呼吸了两下,将急躁的情绪压到了心底,驳道:“时间,地点,口供,人员,所有的线索都可以串在一起,完全符合诉讼法的立案要求,为什么不给批?”

“小陈,事情不是你这样办的,”陆杰鹏嗟嗟地砸了两下薄成一条棉线的嘴唇,“我让你去查宋广安的案子,专心查就是,别节外生枝贸然行事。”

他顿了顿,又道:“我给你提前透个消息啊,元月初授勳仪式结束后,你会被提干升职,三级警督,可以到分区管事了,以你的工作能力和责任心,不出五年就能拔到省厅。江城就是你的一个中转站,不要在这里白白耗费精力。希望你能明白。”

陈曦聆在心里掀起一阵鄙夷。这糟老头还拿她的仕途命运堵她,真够阴的。

“可是我已经看到那些违乱章法的事情了,难道可以放任它不管吗?再说,”陈曦聆压低身子,用词不驯,“宋广安的案子跟报告上的这些案例能串联在一块,如果您想给宋厅一个确切的交代,势必要查清这些案子,不是么?”

“你这丫头!”陆杰鹏抡眉竖目地呵斥了一声,伸出两指隔空点了点陈曦聆,正颜厉色道,“不要以为先前立了几个功,全天下的警察都得跟你提鞋了,拿宋厅压我,还有没有王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