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意你说的,”冬音身子前倾环住棠璃的肩膀,与对方的小臂和手相互勾搭牵握,柔声说,“我非常肯定这件事完全是委托方一手策划的。我们姑且把委托方称为小戴。在我们完成她交付的任务后不到两个星期,小戴又和阿鸢联系上了,她把一张字条递给阿鸢,说如果她死了,就把它捎带到屋主小车手里。”

“黑翅鸢跟我讲,字条里的内容就像是遗言和咒语的综合体。如果小戴想杀死小车,完全没必要留这么一张字条,可见起初在策划事故时,她就没有打算杀害小车。”

“那她究竟想干什么?”

“小戴没告诉阿鸢,没人知道真实的原因。”冬音说,“我猜的话,她是想让小车活着,备受痛楚的活着,死亡相当於没有知觉的长眠,她不想她的敌人这么轻松地离开人世,所以选择用死亡惩罚小车,让她的良心遭受煎熬,承受比死亡痛苦百倍的惩处方式——带着深重的罪孽感存活於世。”

棠璃沉思了半晌,道:“这恐怕是世界上最怨毒的处罚方式了。”

“确实。”

~ · ~

病情好转后,车芷伊从重症监护室内转移到了单人病房,面对父母医生轮番的问候她充耳不闻,大部分时间闭眼假睡,睁眼的时候就靠在枕垫前,像是得了痴呆症一般盯着缺了一部分的左腿。

密闭空间内遭到尘爆,小面积烧伤,肢体局部受损,内部器官完好,算是个奇迹。

不过这个奇迹是人为的。

车芷伊的大脑成了一台老旧的电视机,不断循环播放爆炸之前的画面:闪爆前几秒,戴锦然把她紧紧护在怀里扑倒在地,让她免受火光以及从各方弹射来的厨用部件的冲击。客观来讲是她救了自己一命。

被烟雾呛晕之前,车芷伊看到了那颗压在身体前挤压变形、缺损严重的头颅,想尖叫出声,嗓子眼却像被棉花团堵住了。

为什么要救自己?明明表现出的恨意毁天灭地。

车芷伊苦苦思索着这个问题,没有头绪,直到收到一张塞藏在水果篮里的字条。护士说,果篮是一个自称是同校同学的人送过来的,她希望车小姐能早日康复。

可是车芷伊打开字条一看,才知道这根本不是什么祝福,而是蓄意已久的诅咒,字条上用工整端正的字体写着几行话:

亲爱的芷伊,你能收到这张纸条只能代表一种可能,我死你存。人不会轻易改变自己的思想,除非遭遇到重大打击,我对这个道理深信不疑。从你看到纸条内容的那刻开始,我的愿望就已经达成了。此时的你应该深感痛苦吧,这就对了,请背负着罪孽活下去。顺带说一句,我在写那些书评的时候恶心到想吐,衷心希望你能知道。再也不见。

车芷伊捏着纸条,把戴锦然的留言看了一遍又一遍,突然尖叫一声,捂住了自己的脑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