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都说要提倡传承优秀传统文化,增强文化软实力,我看也只是嘴上呼声高了点。文科知识点太活,不好得高分,对於综合成绩比较平衡的孩子而言,想要稳住成绩,与其看诘屈聱牙的古诗文,不如多刷几道数学小题,而对於商家而言,不论娱乐圈还是时尚圈,古典文艺作品之於他们,只是迎合消费市场的花瓶噱头而已,除了高校教授,或者像冬音那样真正热爱文学的人,还有谁在认真钻研它们?我看很少吧。
“看网上有许多理科生为了附庸风雅,说什么好羡慕文科生能写出那么多优美文章、说那么多深奥哲理,真是贻笑大方,他们的语气就像饱食终日的人对待路边的野猫野狗说:哇,我真的羡慕你们能这么自由哎!也像司马衷对路边饥荒者说何不食肉糜。文科生的处境从来只有他们自己知道,这种刺耳的吹捧只会让他们更加自卑。
“姑且不谈那些拥有交叉学科头脑的超级天才,单论普通文理。就算理科生里面有真正对文艺感兴趣的,像某位教文学概论的高校老师说的那样,也只是‘得水痘’一般的激情喜爱,这种长久不了,就算能保持新鲜感也很难深入,文科生的思维是冷峻的批判的,不会因为几首陈词滥调、华而不实的现代情诗打动。”
冬培华一声嗟叹:“你的话非常有道理。”
“再说一个现象,在我们国家,偏远地区重男轻女的观念依旧存在,为了让女孩子们走出盲山,创办免费女高的张女士做出的牺牲巨大,饶是如此,也有不少自以为是的‘社会精英’在网上说风凉话,觉得她的教育模式太死板单一,‘小镇做题家’进不了鼎大沪大。但那里是物质资源极度匮乏的山区啊,不刷题背书把知识点刻进脑子,她们拿什么跟大城市的孩子竞争?
“更有甚者,为了吃热点事件红利,用他们那一套恶臭的商业思维扭曲矮化张女士形象,以精英式傲慢俯瞰底层人民,他们永远不会关心故事背后的艰辛,只会顾及眼前的利益。跟这样的人讲信仰将追求,就是对牛弹琴。
“当邻国的批判现实主义佳作高产不断时,这些人还坚持用漂亮的偶像皮包裹住封建思想,拍一部接一部讴歌‘女德女戒’的电视剧,关汉卿曹雪芹看了都要称他们为古人。还有些人高叫:现实本来很困苦了,根本没有耐心看那些反映社会现状的影视作品,真叫人发笑,难道真的只有爽剧快餐剧才能迎合他们的口味?纯属垃圾吃多了品不了半点细糠。
“上野在书中写到,女人是近代家庭制度中的‘照料照顾’的角色,女人的‘爱’,只能以这种方式来表达,女人的此种举动,反映出主妇沦落为下层资产阶级的无偿家务劳动者的历史现实。若是贵族或资产阶级的子弟,女人一旦做便当,便应该视为侍女,而不配做妻子。
“我觉得,无论是何种社会,底层女性的遭遇都同样悲惨,都是被轻视欺压、他者化的那一份子,更可悲的是,就连她们自己也受父权思想洗脑,自我厌恶,爱男厌女,并从母亲传到女儿,像个魔咒一样代代相传,即使到了看似文明的现代社会,也没有好到那里去。”
冬培华又是一声长叹:“是的,真正的无产阶级是底层的劳动妇女。”
此时,手持水瓶的冬音向棠璃和冬培华走来,向两人分别问了一声好,然后在棠璃身边的空椅上坐下,“在聊什么呢?”
“可多咯,”棠璃说,“高考,教改,文科歧视,还有社会厌女症。”
“聊这么深广哇。”冬音的语气显得惊奇又可爱。
冬培华笑着对冬音说:“音子非常有眼光,择了位佳偶,棠璃这姑娘很有思想,视野相当开阔,虽说已是成功人士,但是根系社群,心比明镜,我断定她未来能做出更多造福社会的事,获得更多的社会美誉。”
“那就先借冬老吉言了。”棠璃说。
在本家住了一宿,冬音和棠璃趁早打算离开,却不料被起的同样早的冬晓琳喊住吃了顿早餐,临走前,冬晓琳特意单独跟棠璃聊了会儿天,说如果工作上有需要帮助的地方,欢迎随时来总公司找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