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冉恬便也有点不自在起来,别开头轻哼一声,“我哪里不信她了。”
古德旺搁下茶盏,倒是难得显出一副语重心长的长辈模样,“你娘一向管你管得严,这我知道。但是这回你跑出去,想必也知道厉害了,晓得她是一片苦心。”
古冉恬忍不住嘀咕,“那我不还是要先跑出去。”
古德旺看了她一眼,但觉好气又好笑,“也怪我,平时也不拦着你听那些江湖故事。但是阿恬,你跑之前我就同你说过,沾上江湖上的事,一不小心就会丢掉命的。你阿爷就曾碰上这么一回,险些就把命交代出去,那时候你娘才三岁,我如今想起来都还后怕。你年纪小,总不信邪,吃个教训是好,可万一真就出了大事,你叫我们怎么办呢?”
古冉恬说不出话来辩驳,这次出门在外,的确有好几次她真以为要命丧当场,后悔吗,当然是后悔了,可也打定主意不说出口。
但是……但是眼瞧老祖父这般痛心疾首,她又怎能无动於衷。
“你这一跑,你阿娘着人分了几路追下去,夜里睡不安稳,白天还得强撑着做事。不能叫人瞧出端倪啊,咱们虽不是大富大贵人家,但也不敢叫人晓得你独自在外,万一有谁偏动起歪脑筋呢?你娘也是个人,不是铁人,前儿见她,你不见她瘦了多少?你爹也不用提了。”
原来当家的竟然这般记挂她么?古冉恬的心再又动摇起来,“我……”
古德旺也不等她说什么,“晓得你找着了,你娘本来要亲自去接你回来,谁晓得王府都还能送来密信,我乖孙女的面子着实不小。成日念叨着江湖故事,这下好了,可也真成了说书里的人物。”
她晓得,她也晓得麻烦不小,可是王府的事,的确不是她故意招惹。谁能够见死不救呢?谁不是身不由己。
古德旺道:“不过你也不用担心,那信王府啊,离咱们毕竟是隔着千百里远,他们再是贵气逼人,咱们古家踏踏实实做事,堂堂正正做人,也没什么可担心。这么些年,多少浮浮沉沉,不也都过来了?这次也是一样,你只管把心踏实放肚子里,做自己想做的事。若不然,要我们这些老骨头做什么呢?”
古冉恬到底是受不住他这般推心置腹,泪开始在眼中打转。
古德旺仿佛没有瞧见,轻轻叹息,“阿恬啊,你也知道,你爹娘原想着叫你乐乐,是我没答应,我想着你总要成家立业,顶天立地。但你也该知道了,他们不过是盼着你快乐,你若真不想接手这生意,真要铁了心去做那江湖游侠,阿爷就去同你娘说,我们请最好的老师来,好好学,好好练,难道偏咱们古家出不得一个少年英侠?”
古冉恬再受不住,放声大哭:“我知错了,阿爷,我真个知错了。我再不去了,再不去了,我不想当什么少年英侠,我喜欢做生意的,我……我只是……我……”
“我就说了,你打小就猴精猴精,怎能不喜欢做生意?”古德旺递她一块手帕,抚着她肩,语气里带上一点得意,“是了,我知道了,你就是不想你娘逼着你,倔驴脾气,倒是像她。”
古冉恬说不来话,明明听着有不痛快,眼泪却偏偏抆了还掉,“我不是猴,也不是驴。”
古德旺顺着她说,“行,不是猴,也不是驴,你是我的乖孙女,可别掉金豆子啦,回头叫你爹瞧了,还不得心疼坏了。”
古冉恬含泪瞪他一眼。她也不是想掉眼泪,他不过是说了这几句话,再怎么掏心窝子,她也不至於要哭的。一定是因为想起了这一路上的不容易,天可怜见,她哪里受过那样的委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