广灵居士一声轻笑:“你居然也会怕?”
“晚辈当然怕。所有的勇气,来源无非惧怕。不能接受更惨淡的结果,只能拚尽全力前进。”
“这话听起来,真是悲情啊!”广灵居士幽幽道,“然而,想说服山人,仅仅如此,可是不够的。”
这是陆明舒第二次听到广灵居士自称山人,上一次是他面对知昙子时。
在周流宗,来见他的不是弟子就是奴仆,并不需要一个带着谦逊意味的自称。
现下这么说话,似乎有着某种涵义。好像在说,想说服我,就拿足够的底牌,不然的话……
她毫不犹豫:“尊上可知,姚掌门为何非要我的性命不可?”
耳边传来广灵居士轻轻“咦”的一声,似乎在等待她的后文。
“尊上因何留我,姚掌门便因何害我。”
“哦?”
“尊上应当知道的吧?那位前辈,可不仅仅留下这些手劄。”
这句话出口,广灵居士的棋室内,忽然出现了数道身影。
这些身影大多只是虚化,有曾经来过的那位“明师弟”,也有看着完全陌生的人物。
广灵居士仿佛丝毫未觉,继续带笑问道:“还有呢?”
陆明舒毫不犹豫,将姚掌门给卖了,同时也切断了荀子宁的妄想。
“那位前辈的遗物中,应当有这么一件东西……”
她慢慢的,一字一字地说出来。
别怪她断了荀子宁的妄想——来之前,她还想替他保一保的,但是见到了广灵居士,见到了这局棋,她心中清楚,已经保不住了。
周流宗这些真正的顶层人物,早就对姚掌门起了疑心,要是荀子宁敢伸手,恐怕连他的手都会被剁掉。既然如此,不如和盘托出。只有这样,他们才能保住自己。
棋室内,听了她的说法,明师弟的影子笑了一声:“哟,看样子,她手中也有啊!”
另一个中年男子眼中闪过一丝冷光,说道:“此事不宜外泄。”
最后那个满面冰霜的女子淡声道:“她既然老实,就不必做得这么绝。”
广灵居士听而不闻,继续问:“还有吗?”
陆明舒并不知道,自己与死亡抆肩而过,说道:“不需要别的东西了,有了此物,前辈想要的一切,都可以得到。”
“是吗?”
“正是。”
周围安静下来,广灵居士不再说话,陆明舒也静默不语。
她额上的汗一滴滴滑落,知道自己正踩在生死之间。
而决定她生死的,不是她自己,是别人。
她从来没有过这样的感觉,明明已经达到化物之境,可在真正的高人眼里,和一只蝼蚁没有差别。
她不禁要想,那真正的天轮之主呢?在他的眼里,他们这些天轮拥有者,是不是也和蝼蚁一样?
过了一会儿,广灵居士淡漠的声音再次响起:“你当知道,自己说出口的,是什么样的秘密。这个秘密,没有人希望流传出去。”
陆明舒发现自己还笑得出来,她说:“灭口吗?这没什么意义,九州所知者寥寥,但他界所知者何止千万?天地灵秀,独锺一人,这不过臆想。天地无情,它们最可能做的事,就是将灵秀分於千万人身上,自会从中厮杀出最优秀的那一个。”
“如此这般,岂不是厮杀的第一步?”广灵居士漫然的声音里,带着笑意,“毕竟,你若一死,便可夺走你身上的灵秀,是也不是?”
“您夺不走。”
她笃定的语气,让广灵居士好奇起来:“哦?”
“这样的我,能成为您的帮手,但您若强行夺走,那只能是玉石俱焚。”
“你不过小小化物,谈何俱焚?”
陆明舒笑了起来:“此物之神奇,正在於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