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看了一眼发现那张照片何止是正经不笑， 简直是臭着一张脸， 想了想就记起来那时候刚好和陆悠悠摔过一场跤。

照片里的小孩穿着一条特别小公主的粉色蓬蓬裙， 脸上肉呼呼的，眼睛也比现在大，客观上来说还是个挺可爱的小女孩。就是脸色不太好，一副不肯看镜头的样子。

“这张不算啦，我和陆悠悠刚打完架呢，妈妈就要给我拍照。”长大再看以前的照片其实也挺有意思的，“我记得另外的相册里有陆悠悠当时的照片，哭得可惨了。”

陆悠悠小时候就特别会闹腾，我在大人面前就比较乖了，所以每次出点什么事总是她挨训。

大概是没想到我小时候还会和人打架，妈轻笑了一声， 弄得我有些不好意思。我和她一块儿一边看一边说， 说这些照片是在什么样的情况下拍的。

大多时候都是妈妈兴起就给我拍，不过比较正儿八经的都是小叔叔拍的。

“那么小小的一个孩子如今都长那么大了。”她就倚在我身边， 此时真有几分母女的感觉。只是这句话听起来感慨中又实在有些心酸苦涩。

“我只是长得比较高，其实还是小孩子啊。”我隐约明白她因何叹息， 不过是错过了我的成长而已。

妈笑笑合上相册， 转头望向我的脸。相处那么久， 这其实是她第一次这么仔细又毫不掩饰地看我，我莫名有些紧张又有些害羞起来。

她离我近，我也能更仔细地看到她的模样。我最像她的地方是眼睛，连眼角那点泪痣都一模一样。只是她的颜色更深一些， 殷红殷红的，看起来多添了几分哀愁。

“妈……”

她摸摸我的脸似乎又有些高兴，“是呀，你还是个孩子，还好我终於有勇气回来了。”

我和妈妈说是像母女其实更像是姐妹或者朋友，而不知道是不是心理作用，即便是当初叫慕阿姨并且和她不够亲近的时候，我都对她有种难以言说的感觉。

这当然不是说因为她是我亲生母亲我就对她感情更深厚甚至超越了养育我多年的母亲，这只是一种心理上的认知罢了。

“对呀，以后我们一家三口要是能一直一起生活就好了！”因为不擅长哭泣这件事，我其实算是相当受不了煽情的气氛的，这种时候忍不住用轻松的口吻改变了话题。

可是，听我这样说她却没露出安慰的表情，甚至在瞬间显现出了复杂难言的神情。

我心里不知道为什么“咯噔”了一声，耳边听到她缓缓地道：“惊蛰，你能那么健康快乐的长大都是诺诺的功劳，我知道你对她的感情非常深厚，我也非常感激她。”

我心里大叫“不好不好”脑子却有些乱了。她究竟是发现了什么还是单纯有感而发？知道了妈妈对她的心思？也知道了我的助攻意图？

我陡然想到了陆悠悠说爷爷在找她的事，也记起了她那时候说要拜访一下爷爷的事，如果，如果他们其实已经见过了面……

那她为什么又同意住进家里来呢？

“可是以后的事谁也说不好，我当然希望能够一直陪着你……但你总归是要长大的。”

她说我总归是要长大的，我当然不认为是这个理由让她生出这种感慨。

“也对，未来的事情不好说，不过我们总是可以努力的嘛。妈妈真的是个非常好的人，你也是，我觉得我们要是生活在一起一定都会幸福的。”

思考不出来什么我当然也就不去纠结了，不论她知不知道，我首先也得更鲜明地表达自己的态度。千万不能让她生出什么，为了我的三观和心理健康之类的想法拒绝妈妈。

我的内心承受能力还是很强大的……不如说，你们快点搞到一起去，我就省心了啊！

妈深深地看了我一眼，我正觉得她不会是要说明白吧，浴室的门适时打开了。我转头一看就见妈妈穿着短裤背心，迈着白花花的长腿出来了。

……明明平时都穿裙子的，今天这样穿到底是保守了还是开放了？

妈妈当然听不到我心里的吐槽，一边抆头发一边好奇地道：“诶，你们在说什么？慕姐相册看完了吗？”

“我们刚刚一起看完了，诺诺你过来，我帮你抆头发。”

妈妈一听我妈要帮她抆头发那叫一个高兴，走路都带飘似的到床边一屁股给我挤开。

我妈神情已经恢复正常了，一点儿也没之前那种忧虑的模样，把我看得目瞪口呆。

这是怎么回事？刚还和我打了太极，现在怎么就那么亲昵了？

我已经看出来了，比起妈妈我这亲妈难对付一百万倍，如今只能让妈妈自求多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