照这个速度,恐怕许多火攻船来不及飘到舰队的锚地就被烧沉了。更不用说现在火炮和打字机正在不断的向它们射击。
“告诉乐琳,要他按照反敌火攻船的预案进行。”陈海阳命令道,“要加强观察!敌人可能会有没有点火的船只在暗中行进!”
各船都拉起了锚链。水手们各就各位,特别是打字机的射手,他们迅速取下油布炮衣,装上弹盘,随手转动着枪架,注视着黝黑的水面。
孙天标的前卫被火炮和打字机打得七零八落,变成了一团团在水面上燃烧的残骸,缓缓的顺水漂动,打漩,沉没。后面的火攻船穿过水面上的残骸,继续以最近难得出现的奋勇姿态进行着特攻作战。
一直保持着升火状态的几艘小发艇也从锚地赶来,前出数百米用打字机扫射后续的火攻船,密集的子弹横扫过甲板,把水手们打得支离破碎,冲在最前面的火攻船失去了操控,速度缓了下来,有的干脆在水面上打起横,和后面的船只碰撞起来。
陈谦眼看着前锋再一次被澳洲人拦截,知道想要突破封锁毫无指望,只得恨恨的命令点火。三十多艘火攻船和近一百条火筏一起点着了火,一时间水面上火光熊熊,蔚为壮观。
这些火船火筏顺着水流慢慢的向下游漂去,由於速度太慢,又无人操作,途中就互相碰撞沉没了几艘,又有若干艘在水面上挤成一团,先烧了个精光。余下的在逼近到五百米的地方被已经赶来的舢板上的海兵用长柄铁钩一艘一艘的拉到河岸边,任其烧尽。
许廷发看到河道里火光冲天,以为已经得手,当即率领40艘师船沿河而下,准备乘势猛攻。没想到还没到跟前就挨了特务艇的一顿猛烈炮火,前面三艘师船当即中炮起火。许廷发硬着头发下令猛攻,将五十两一锭的大银几十锭放在甲板上,挥着佩剑大呼:“前进者,赏!后退者,斩!”
正在大呼冲杀向前,“以报朝廷恩典”的时候,有人将湿淋淋的孙天标带到了他的面前。
“大人――前面髡贼火力凶猛,船只过不去……”
孙天标话音未落,许廷发立刻喝道:“拖下去,斩了!”
左右亲兵当即把还没回过神来的孙天标拉到船头,一刀斩下人头。将血淋淋的人头呈上。
“挂在桅杆上!”许廷发大声道,“谁敢临阵脱逃,就是这个下场!”
众军顿时股栗,一面大声喊杀一面将船上的火器朝着二沙尾方向的乱放,什么二龙出水、一窝蜂、火鸽子,不管射程够不够,一股脑的射了出去,倒是蔚为壮观。没打到髡贼不说,倒把从火船上跳水逃生的水手误伤了不少。
“你个扑街……看清楚再打……”一个平白无故挨了一支火箭的水勇咒骂了一声,沉了下去。
“注意!敌舰距离430米。实心弹一发装填!”特务艇上的枪炮官们一面观察一面大声的吆喝。
许廷发率领水师的最后总特攻持续到半夜,整个河面上火光熊熊,枪炮声、惨叫声,咒骂声和呼救声充斥着夜空。随着夜色愈来愈沉,起火的船只也越来越多。终於,明军最后的反攻也宣告破产。许廷发仅以身免,带着亲兵泅水上岸逃走。陈谦带着自己的坐船一口气逃进了西江。参加反攻的40条战船除4艘在战斗中逃走之外全部损失。天色微明的时候,满脸疲惫的乐琳等人只见到满河漂浮的屍体和残破的船骸,船只残骸上还嫋嫋的冒着青烟。
特遣队在这场夜战中损失了5艘舢板和1艘长龙。一艘蒸汽大发艇被炮弹命中锅炉,引起爆炸,致使2名水兵死亡,大发艇重创。这是海军最严重的损失。除此之外有若干船只中弹,但不影响战斗。全部是伤亡数字是死3人,伤14人。明军的损失数字他们无法统计,黑夜里抓到的俘虏很少,很多人趁着夜色泅水上岸逃走了。不过仅战后附近村民从水面上打捞起来的屍体就有五六百具。
西历1630年11月3日,白鹅潭上的薄雾刚刚散去,澳宋伏波军珠江特遣舰队驶入了白鹅潭。
铁链哗啦啦的响着,一只只铁锚从船上投入白鹅潭的碧波之中。船上黑洞洞的炮口正对着广州城。
广州城门紧闭――许廷发的反攻失败的消息早就由溃兵带回了广州。原本一早就要打开的城门,破天荒的没有开。
广州知府余葆存正在城墙上观望,见到舰队驶来,赶紧下了城墙,上了轿子。
“快!去巡抚衙门!”
李逢觉此时是彻底的无计可施。许廷发的反攻失败了,连他人到了哪里他都不知道。沿途的炮台无一奏效。花重金招募的五千水勇连死带跑,只剩下不到二千人。而原本他寄予厚望的佛郎机人,根本没有出动战舰截断髡贼后路的意思。按照李洛由传回来的书信,佛郎机人似乎确切的掌握了高舜钦要求封关乃至驱逐他们的消息,不要说“借兵助战”,没有趁火打劫已经是费了他李洛由很大的功夫了。
信中虽然没有明说,但是暗示的意思非常明显:要他赶快和髡贼议和,免得遭到更大的打击。
议和,议和,李逢节半是沮丧,半是恼怒。他原本就是想行款议和的,奈何当时打错了算盘,指望着能够稍稍挽回一点面子再和澳洲人接触,如今不但没有面子,连里子都快掉光了。现在髡贼的舰队就停泊在白鹅潭,随时随地准备来个炮击广州――让他顿时进退维谷。
议和,免不了要遭遇到很多人的攻击,特别是高舜钦,此人对一切海外人士全报以极大的敌意。天知道他会向朝廷怎么弹劾。
要是开战,根本没有必胜的把握――就算髡贼没打下广州,这一轮折腾下来丢官罢职也是板上钉钉的事情了,万一髡贼破城,自己连性命都要不保。
想到这里他不觉眉头紧皱。长吁短叹了起来。
何诚宗小声道:“大人,现今只有速速行款,让髡贼的水师退出白鹅潭。日子久了,就没法交代了!”
“如今就没法交代了!”李逢节发牢骚的说道。
“大人,眼下总还能有个说法应付。万一这髡贼再在广州城外大打出手,恐怕就真得没有说法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