船到河埠头,三庆还没等船停稳,已经跳上船来,掮起一筐桑叶就往岸上送,他的脚一跨上石台阶,就有好几双手过来接,一起抬着往家里送。大庆眼见着自己儿子也在里面,他抢上去帮忙,人小筐子沉,顿时就摔了个跟头,滚出去老远。不由得一阵心疼。赶紧掮起一筐桑叶上岸。
沈开宝急着催:“快!快!”不顾自己年老力衰,也帮着搬桑叶。
那些白白胖胖的“蚕宝宝”已经饿了好一会了。都尖出了小嘴巴向左向右乱晃。沈开宝看着心酸。叶铺了上去立刻蚕房里充满着沙沙的响声,人们说话也不大听得清。不多一会儿那些“团扁”里立刻又全见白了。於是又铺上厚厚的一层叶。
人们单是“上叶”也就忙得透不过气来。但这是最后的难关了。有了充足的桑叶,只要再熬过两天,春蚕就可以上山。人们把余下的精力榨出来拚死命的干。
多多娘不知道自己家里现在忙得怎么样了,不过几天前她男人来赊叶的时候说蚕花很好,总有七八分的样子,这样她稍稍松了口气,这一个多月自己出来“忙月”,也能得到一两多银子,蚕花好,一家人今年就算有了指望。
四眠五眠之间,正是养蚕最为辛苦的时候,沈大家的养蚕工作也紧张到了极点。沈大家的蚕箔多,每天上叶,清蚕沙的工作量很大,养蚕娘子们日夜工作,每天只能睡一二个时辰,都是在附近的下房里靠着墙打个盹,过一会再起来去上叶,巡视。
王四娘和丽正二个日夜不停的巡视,特别是王四娘,更是抖擞起十二万分的精神。因为知道这次老爷叫她到村里养蚕是件“要紧的大事”,自家若是办好了,不用说将来就是山庄里“掌事”的,若是办砸了,就只能当个“打头”的了。
眼见着蚕已经进入五龄,食桑量开始减少,王四娘和丽正都知道这是即将要开始结茧了。传统的上簇法多用提高温度的方式使得蚕上簇结茧,但是由於蚕熟的时机不同,一起催上簇往往会造成某些蚕已经过熟,有的还未成熟。上簇过早的,不结茧蚕多,丝量少,茧色不洁;如果上得过晚,在蔟上乱爬,损失丝两,上簇后急切结茧,不良茧过多。
因而这里采用的是工作量更大,但是收茧比率更高的分批上簇法。丽正先教育养蚕娘子们如何分辨催熟蚕和适熟蚕。每天定时巡视,将适熟蚕从大蚕箔中转移到小蚕箔,然后移入专门的上簇室内,按照每平方米五百头的进行稀度上簇。
多多娘头回看到这样的上簇法,不用山棚,也不用稻草簇,用得是用厚纸做得一个个方格子,一张一张的挂在直接挂在熟蚕上面,这是利用让熟蚕向上爬行的习性,让其自动爬上簇具结茧的方法。
上簇室内,依然有地龙火和水盆,也少不了奇怪的玻璃管子和玻璃泡。这里的窗户上都悬挂着竹编的百叶窗,使得照射进来的光线柔和幽暗――结茧的时候最忌强光。
上簇初期,熟蚕要排出粪尿后才吐丝结茧,所以簇室的湿度很大,监视湿度,一旦高於75%就要打开门窗通风排湿。而室温又以25℃为好,如低於22℃就要加温。温度过高过低,湿度过高过低,都对结茧率和蚕茧质量有影响,因而需要十分精确的控制。
多多娘按照丽正讲授的方法,每天和其他养蚕娘子一起拣出熟蚕送去上簇。每天上簇的蚕箔都有标记。同时她们还要清除簇中的死蚕,捉出未结茧的游动蚕另行上簇。
上簇之后五六天才丽正才关照开始采茧。如采得过早,未化蛹易弄伤污染蚕茧;采得过冲,蛹化为蛾也影响茧质。采茧时按上簇日期先后分批采集。采下的蚕茧薄铺於蚕匾上,不互相挤压。上茧和下茧要分别放。凡茧壳比较坚实、白净、茧形匀整的为上茧;死笼、黄斑、柴印、穿头、薄皮、畸形、蝇蛆等次茧为下茧。双宫茧另放。
这种天天上簇,天天采收的做法让多多娘很难估计出沈大家的蚕花好坏。但是每次去采收蚕茧,方格簇里的白花花的茧大多是上好的蚕茧,而且很少见到不结茧的死蚕。这种广东种不但茧比本地种大,而且丝层厚,茧体结实。丝络也十分清晰。王四娘养了几十年的蚕,从来没见过这么好得茧!就是她见过最好的湖州丝的茧也比不过。
从方格簇里取下一个个雪白结实的蚕茧的时候,多多娘心里总会有一种莫名的喜悦感――虽然这蚕茧不是她的,但是这一个多月来悉心照料结出的成果,依然让她感受到了丰收的喜悦,让她从心底里感到快活。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