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信送不到了,还给你。至於这钱,无功不受禄,也请您取回去。”
“调走了?!”周素娘满脸的难以置信,“他被调走的事本店尽人皆知,周女士您尽可询问。”
“调去哪里?”她依旧不死心,追问道。
“听闻是调去广东了。”何晓月看她满脸失望之极,心中不忍,又道,“如今两广干部奇缺,他调过去就是一个大好的前程。”
周素娘双目茫然,低声喃喃道:“调走了……调走了……”
何晓月也不忍再去刺激她,只将信件和银包装入她随身小包里。低着头继续忙活着。忽然,周素娘又问道:“姑娘,你认识黎果黎唐姐妹吗?她们常来这里的……”
何晓月一怔,道:“周……您要找她们?”
“嗯!”
“她们也调去大陆了……”何晓月道。
“那……安玖呢?她说她认识郭设计师。”周素娘的表情犹如一个急於抓住救命稻草的落水者。惶恐又焦急。
“安姑娘也调去大陆了。”
这一句,彻底破灭了周素娘的所以冀望,身子一晃,竟似要晕倒一般。何晓月赶忙扶住她,心中大急。这里和外面不过是一层薄薄的板壁,更没什么门户,只有一道帘子,说话稍微大声就会传出去。万一这周小娘情绪失控,哭闹起来可如何是好!
她只得在周素娘耳畔低声劝道:“周女士!你莫要着急!来日方长。他们只是调职去了大陆,又不是一去不回。再说,还有休假呢。”
周素娘眼中含泪,低声道:“我竟是……没福!天不假人愿……”说罢泫然欲涕。何晓月心中愧疚,她在清节院里待过,在绝境能支撑自己活下去的只有希望。如今她的希望破灭。绝望和冰冷令她感同身受,不由地心里一酸,也差点落泪。她赶紧控制住自己的情绪,低声道:“周姑娘,莫要伤心,只要人活着,总还有机会!”
周素娘此刻大约也明白了自己的处境,微微点头,收泪噤声。过了好一会,才将情绪调整好。
送走了周素娘,何晓月心中忧虑:周素娘这事怕是没这么简单。
“亲戚?”
李子玉满腹狐疑。不仅是因为和北方亲戚殊少往来,而且他在警务系统里,时时刻刻都受到“警惕奸细”的教育,一听说是“北面来得”都会条件反射式的警觉起来。
“哦,不知道来得是哪家的亲戚。”李子玉嘀咕着。
走进二道院门,却见院中灯火通明,两边厢房的廊下堆满了箱笼。这不是走亲戚,是在搬家了。他心里嘀咕,却见母亲喜滋滋的在院中指挥仆妇忙活。看来这亲戚是母亲娘家这边的。
果然,来得亲戚是母亲娘家一户远亲,具体是什么关系李子玉亦是稀里糊涂,总之这家亲戚原在天津,家里也是世袭的武职差事。魏忠贤事败,家里长辈受了牵连,被革职闲居,没有几年便去世了。幸好长子并未受到牵连,在顺义当个小武官。
没想到去年六月清兵入关,七月清兵进入京畿,攻陷昌平、良乡后围攻顺义,城破之后顺义知县上官荩与游击治国器都指挥苏时雨等全部战死。这亲戚死人堆里爬出来得了一条性命。
命虽然逃了出来,但是顺义失陷,上官战死。这罪名也不轻。加之还有“阿奉阉党”这条旧罪,三舅老爷情知留在天津绝无好果子吃,想起自己还有一门远亲在广东。
澳洲人的消息,在京师和天津都是知道一些的。尤其广东失陷之后,朝堂之上掀起过一阵朝议风波。不过很快便被淹没在各式各样更为迫在眉睫的坏消息之中了。尤其是六月鞑子入关之后,京畿戒严,再也无人在意这些澳洲人的事情了。
天津这里,因为徐阁老的产业的关系,过去引入了不少澳洲人的机器,据说也来过些澳洲人,不少商人也公然和澳洲人做着买卖。赚得盆满钵满。这位三舅老爷将心一横,便带着全家,在天津卫乘船直下广州了。
“这么说,路上还顺利。”
“顺利的不能再顺利。”李子玉母亲道,“上了船便是往南走,十多天功夫就到广州了。”
“这也是他们吉人天相。”李子玉道,“我这就去拜会。”
进得厅堂,只见厅堂里满满一屋子人,足足有二十多口。男女老少都有。李子玉在父母的介绍下逐一打招呼。
“这便是犬子,李子玉,现今是大宋广州特别市警察局刑警科的探长。”这一长串的头衔,也难为老父能背诵下来,“这位是犬子的契弟--义弟,赵贵,亦是刑警科的探员。”
说罢,又转向对面的中年人:“这位就是你的三舅,张世中”
李子玉按照旧规矩作了个揖,抬眼望去,只见这位远房舅舅大约四十出头,正值壮年。身高一米八十以上,体魄健壮。胡须茂密,眼睛不大,但是炯炯有神。一看便是个惯於厮杀的赳赳武夫。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