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名字相反,李儒风没有半点儒风,浓密的络腮胡子狂放的龇张着,强健的肌肉扭结着,整个人厚重的像一堵长方形的墙,二十七岁的年纪看上去如同三十七岁,完美契合他粗野武夫的人设。
一阵急促的敲门声响起,随即一个声音在门外响起:“家老爷,冷老爷处的乌老爹来了,现正在客位上吃茶,说有要事,立时要见。”
李儒风皱了皱眉头,和连盛和冷凝云保持着明面上的生意往来,但双方过从并不密切,以便避人眼目,乌开地是冷凝云的贴身管事,俗称“立地冷掌柜”“冷凝云的影子”,轻易不会离冷凝云左右,亲自前来,必有大事,这让李儒风心中有了丝不祥的预感。
李儒风快步走进正房客厅,刚一进门,就看见乌开地脸色惨白的站在当地,他耳二目无神,冷汗浸透了他的袍服,他哆嗦着嘴唇,强自镇定着心神,过了好一会,才稳定住了情绪,对李儒风说道:“李镖头,宛平县和顺天府刚才都来人,说在京外道路上找到了冷老爷的从人屍首,从衣衫和随身物件辨出是德隆的伙计,要我去指认。冷掌柜昨日出去至今未归。我怕有事,来请总镖头同往,冷老爷,怕是、怕是不见了。”说到此,乌开地的声音不由得颤抖起来。
李儒风听了,右眼皮剧烈的跳动了几下,他沉默了片刻,对门外的伙计大声喊道:“备下头口,我与乌老爹有事出去。”说完披起一件氅衣,大步向门外走去,对乌开地说道:“老乌,边走边说。”
乌开地一愣,快步跟上。
李儒风走到垂花门处,突然身形一顿,他仰起脸想了下,对伙计说道:“去叫三娘子,与我同去。”
北京的冬日清晨,遍地寒霜,凉透骨髓,比寒爽更冷的,是李儒风的心。
京郊的官道旁,一辆倾覆的马车旁并排躺着四具屍体。用不着多辨认,乌、李二人便认出他们正是冷凝云的警卫和贴身小厮。几十名应捕、弓手守在屍体旁边,仵作已经验过了屍,正在填写屍单格目。
乌开地走到一旁对带头的巡检低声说道:“上下为了我家老爷之事辛劳,日后怕还有起动处,些许心意,权且为上下压手,万望莫要推辞。”说完递过去一个红绸包。
那巡检打手一摸,便知道是一摞澳洲船洋,不禁心头一喜,眉梢一挑,面色一正,肃容道:“贵价且宽心,冷老爷心善,吉人自有天相,我等兄弟巡绰至此,发见了此事,哪能撂手,日后若有用得兄弟处,水里水里去,火里火里去,绝不推脱半句。”说完将红绢包塞入怀中。
乌开地点点头,又道:“我等这厢要勘看一二,望上下行个方便。”
那巡检瞟了眼李儒风,点点头道:“少时县令和推官便至,这等大案不但县尊必要亲理,顺天府也要过问。推官一来我等便无可措手,贵价须要快些。”说完一挥手,弓手散去,腾出一片空场。
乌开地回过头来,冲李儒风点了点头。
李儒风冷着脸,先看了看屍体,然后在周边踱着步子,寻找着蛛丝马迹,不时蹲下身子仔细查看。
李儒风的身后,一个裹着兜帽披风的女子随着他亦步亦趋,片刻后,李儒风低声问道:“三娘子以为如何?”
那女子身高七尺,体态矫捷,听李儒风问话,站定身子,一抹秋风拂过,披风随风掠起,露出腰间一对刀镡折沿、刀柄贴裹着鲨鱼皮的柳叶双刀。
女子轻声说道:“来人用的是马箭,创口平整,是好钢锐箭,箭创在胸口、头面,贼人箭法准当,必是射术精求之辈,射杀人后,贼人将箭簇起走。屍身、车辙旁的蹄印盘桓杂乱,应是三匹马。若是赶路客旅,必不会停留,多半是贼人马匹。短刀弓箭不难得,只一匹好马要百多两细丝,需有好大家当才置办的起,不是寻常短路的贼人。”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