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以为祝寂云如同从前一样,撒娇卖痴只为躲过加练,现在撒娇便想躲过训诫。

谁知道这会祝寂云却抬起眼认真地看她:“师尊,你说吧,你说的我会记住的。”

荀诀雪抚发的手一顿。

低望着这样的祝寂云,一时之间她却讲不出那些细细酝酿过的殷切教导。

半响,她悠悠一叹,竟然说起了自己。

“从前为师修行,只觉得手中的剑,该是为正义与天下苍生而持,因心中有自己追求的道,便觉得一切艰难险阻都不可怕,哪怕是遇到再枣手与困难的事情,都能无畏地冲上去。”

“年少时你师祖曾说过为师这样的性子,是会让亲近之人欣慰之余忍不住操心,喜苦交加,复杂难辨。那时的为师虽理解,却觉得每个人有每个人的道,自己无愧於心就好。”

“后来你师叔又劝我,我亦坚持心中的想法,哪怕殉道而死,也是死得其所。”

“可如今收了徒弟,才知道感情与理智竟然可以拉扯到这等地步。”

荀诀雪回想起自己赶到祝寂云和人对战的现场,看着她不惧生死地往前拚,自己惊惧的心。

她凝望着祝寂云:“寂云,我既欣喜於你如此,却也忍不住心痛你如此。”

“原来真的到了这一步,看着亲近在意之人将生死抛之脑后,不管不顾往前冲,心中的后悔那么盛。”

荀诀雪真的有过后悔,后悔自己是不是太过言传身教?竟教徒弟学会了这一身毛病。

祝寂云和她对视,看清她眼中不加掩饰的复杂,心中一触。

她很想说自己并没有拚命,赵千帆还不值得她拚命,可却说不出来。

因为她清楚地知道自己并没有师尊眼中那么高尚无私。

师尊心中后悔,可也一定是为她骄傲的。

她看得清清楚楚。

否则便没有这些情绪的纠结拉扯。

与光风霁月的师尊相比,她就像一个藏在阴暗水沟里不见天光的鼠雀之辈。

为了活下来,她可以不择手段,哪怕堕魔也在所不惜。可师尊就绝不会这样,她与魔族势不两立,哪怕走上一条必死的路,也绝不会为了生就玷污心中的道。

为了达成目的,她能惺惺作态的演戏,也可以冷眼漠视无辜的人惨死。可师尊却不会这样,她绝不会在看到有人在眼前受害而不出手阻拦,她道德高尚,心有天下亦有渺小生灵。

可她原先也不想拜师的!

她也不想!

师尊既已收她为徒,悉心体贴教导,人心都是肉长得,五年下来,她焉不动容?

她现在就想好好做师尊的乖徒弟怎么了?

她都已经做好抵抗不了天定命运后步入死亡时犹如炸丹炉的锥心之痛了,还要她怎么办?

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人若犯我,我必还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