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早。
港岛西南一座小山的山顶处,左重和邝福安坐在山道旁的石凳之上,远远望着山脚下的一座白色小楼。
待几个晨跑的白人走远,邝福安对着那栋建筑轻轻扬了扬下巴,用只有两个人能听见的声音询问道。
“李凤州和贾德镇就住在那里面,会不会又是障眼法和陷阱?”
左重瞥了对方一眼,都是干这行的,如果没有绝对的把握,邝福安就不可能跟自己来这,这又是在试探。
想到这,他淡淡说了一句:“如果我没猜错,贵方的人应该已经对此地做过调查,是不是陷阱,你比我清楚。”
邝福安微微一笑,这个果党特务果然不简单,下一刻便毫不示弱的回了一句,反将了左重一军。
“你们军统家大业大,在港城的行动人员有几十人,不用跟踪,光靠接力监视便能找到目标,我们自然是比不了的。
不过,此地的用电量在数天前突然增多,里面确实住进了不少人,接下来怎么办,我们边区政┴府服从国府的安排。
只是有一点,这个地方比较敏┴感,贸然武力进攻,很可能会引起英国人,甚至教会的反击,这对目前的民国不利。”
听到他口中的英国人,左重没有反应,但听到教会,左重的眉头皱了皱,暗骂李凤州等人的狡猾,放着那么多民宅不住,偏偏住进了伯大尼修院,这肯定是日本人的主意。
伯大尼修院。
由法国外方传教会在1875年修建,整个建筑群分为小教堂、疗养院和雇工区三个部分。
而外方传教会,是指西方各国天┴主教会派遣传教士到国外进行传┴教的组织,在全世界范围内都有不俗的影响力。
李凤州等人所住的就是疗养院中的一栋别墅,如果他们施行武力进攻,不光是在打港英政┴府的脸,也是在打教会的脸。
这种投鼠忌器,用洋人当挡箭牌的把戏,严百川想不到,只有熟知海外情况的日本人干得出来。
不过就算可以进攻,国府也不会这么干,对“自己人”动手,那是要引起众怒的,除非公开严百川和日本人媾和的消息。
问题是那样会让更多意志不坚定的投机者投降或者投靠季某人的伪国府,这种情况谁都不想看到。
这些念头在左重脑中一闪而过,随即他向邝福安传达了戴春峰刚刚发来的电文内容。
“国府决定,先掌握晋军跟日本人谈判的具体┴内容,再找出严百川卖国的确凿证据,而后通过政┴治手段迫使对方放弃投降的想法。
尽量避免事件公开化,底线是绝不能兵戎相见,失去了晋军这支熟知当地情况的友军,无论是我们还是你们,都将面临巨大的风险。
反之,若是日本人和晋军合流,察哈尔和蒙地的日军失去了后顾之忧,兵力得到释放,晋省乃至整个西北的局势必定岌岌可危。”
他说的这些话不是在危言耸听,更不是在吓唬邝福安,日本人之所以没有进攻西北五省有两个原因。
一是因为靠近陕南的川省和西康地区地形复杂,多为盆地和山区,无论在防御还是进攻时都具有十分明显的优势。
而在西北地区,陕省的关中坪原是一片开阔地,虽然利於进攻,但是拿下来之后需要考虑防守的问题,这对日本人是个大┴麻烦。
二就是晋省果军的阻碍,为了避免失去西北这个屏障,国府在晋省境内布设了重兵防守,执行坚壁清野┴战术。
无处不在的地┴下党以游击战的方式也给日本人带来了很多的困扰,让日军蒙疆驻屯军止步於蒙地,不敢南下。
加上红俄在蒙地的兵力,日本陆军不愿轻易进攻,强行派兵攻占西北很有可能会被四个方向的敌人包夹。
但一旦晋军投降,日军在晋省方向的压力就减轻了一半,剩下的中┴央军根本不是日本华北派遣军、晋省派遣军的对手。
只要打通了晋省,日军部署在蒙地南部战线,用以防御果军的骑兵就放开了手脚,可以毫无顾忌的进入关中坪原,其结果将是灾难性的。
邝福安表情严肃,失去了西北这个大后方,国府的经济、民心、士气将会遭受巨大打击,局势会更更加危急。
他没有犹豫,当即表明了态度,地┴下党愿意全力配合国府的行动,一切代价阻止严百川、晋军投敌。
可获取谈判内容谈何容易,先不说他们不知道会场在哪,就算是知道,晋军和日本人一定会在会场周边严防死守,别说混进去,靠近都有暴露的风险。
琢磨了一下,邝福安笑眯眯开口说道:“能不能在那些护卫,甚至是李凤州、贾德镇身┴上想想办法,这方面你们军统很擅长。
我们有自己的纪律,有些事情是不大好做的,既然是合作,那就有分工,我想贵方应该有办法让他们配合国府的行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