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今夜却要刺透含云的胸膛。
女子白衣胜雪,骨相窍细病弱,影几乎能想象出匕首没入她胸膛的声音。
不是闷响,只轻噗一声。
就如同斩断一根枝条那样轻易。
但不知怎么了,影的手,依旧在抖。
含云的殿太静了,几乎可以说是死寂。连平时的安神香都未点,更别提有宫人掌灯。
那一日,初入府,长公主在一众侍卫里病恹恹一指,竟挑中了她。
“小东西,你。”
自此,每晚,影都像今夜这样据守在含云的院落下,和着夜风入睡。
影从小径潜入殿中,掠过每夜休憩的狭窄屋檐。
手心溢出汗,匕首险些滑落。
下放密旨的人说,含云心如蛇蠍,行为淫.荡,扶持傀儡朝政,只为满足滔天欲望。
他还说,段县那场涝灾,她将赈灾银悉数挪作己用,大修奢靡宫闱,与男宠寻欢鬼混,置万千生灵於不义。
影惘然垂头,收紧手指,匕首冷硬纹路硌在掌心。
“你爹娘,可是应征修筑工事而亡?可那哪里是筑工事,分明是含云的敕令,昏庸到拿人去堵洪!”耳边回荡话音。
像被戳到痛处,影猛然抬头,眼中浮现不符合年纪的狠厉。
她一步步行至殿内榻前。
帐内,锦被掩映下,含云身影窍细骨瘦,一阵风就能吹散。
影咬着唇,高举匕首,对准帐中人影。
可手臂却像是僵住了。
殿外忽然下起夜雨,疏疏,疏疏。
思绪与旧时记忆交叠。
耳边雨声潺潺,竹伞下,消瘦的白衣身影屈尊从高处走来,蹲在她面前。
她递给她很多很多的肉饼,嗓音柔和。
她说,“知恩图报,你可懂得?”
那时的影不懂。
可现在懂得了,却选择恩将仇报。
身形抑制不住地颤抖。
影嘴唇微张,呼吸短促,眼中清明又混沌,正逐渐积蓄雾气。
她都在做什么?
床榻上的人面色如雪,甚至有些苍白,正不设防备地睡着,秀眉因病微微蹙起。
未曾报恩,她却要刺杀自己的主上。
心神动荡,逐渐脱力,匕首早已握不住。
忽然,手腕被制住,剧痛骤然传来。
掌心一轻,匕首易主。
榻上熟睡的人不知何时醒转过来,微眯双眸,神情浮现挥之不去的阴霾。
“……你想杀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