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紧张,想想,拍完这一场就解放啦,可以不用在这里吃沙吞风,回家睡懒觉。”阮柔笑着说。
新的一条很快继续拍摄。
候场等待时,朝宛低着头,无声握紧缰绳。
如果是影的话,她会怎样想?
或许她不认为这是一场必死之局。也或许,纵然知晓自己必死,可依旧甘之如饴。
衣襟里贴近胸口的兵符沉甸甸的,早被体温焐热,就像含云册封后扶她起身的手心那样温热。
影都能设想出,待她大捷,返抵芸京时,含云会怎样笑着迎她。
会唤她大将军吗?
不慎红了脸,心跳咚咚,影捏紧手掌,被茧子磨得心痒发酥。
是了。她会护好长公主,也会护好长公主的江山。
影从未有这样迫切的想法,想回京讨赏,与她的主上缠绵,想去吻女子盛装下雪白的颈侧,想听她低吟,唤她“将军”。
城墙外杀声渐起,李西川所率叛军攻临城下,流血漂橹,厮杀声惨烈。
“杀。”影高喝。
她不会让乱臣贼子接近长公主一步。
可是没人应和。
身后大芸军如一团散沙,畏惧败退,深知此战必败,纷纷后退自保。
影双眼狠厉,遍扫群将,终是唇角微勾,现出一抹极讽刺的笑。
她重拍马背,独身奔出城楼外。
眼前黑影憧憧,黑夜如浓墨将一切吞噬,只有月光惨淡,映亮叛军流溢银光的弓.弩.箭刃。
影忽然想起,那一夜,她潜入含云府邸行刺时,也是这样凉薄的月色。
可女子却甘愿勾住她脖颈,呵气如兰:“要我。”
她杀进重围,双目俱被滚热鲜血蒙住,低声嘶吼,挥动手中长矛。
守住这里,她就可以回京,回京见含云。
扑哧一声。
长矛在空中顿住。
对面那双眸子略带悯意,很快隐没在黑夜中,将手中锋刃一旋,轻飘飘抽出。
胸口处的剧痛几乎将影淹没,顿住的长矛脱手,砸在黄沙里,一声闷响。
坠下马背的每一秒都缓慢而无比漫长,她淹没在无数冰冷铁蹄下,浑身仿佛浸透冰冷月光,一直在发抖。
鲜血汩汩涌出,胸口发起热来,就像温软在怀,被长公主抱在怀里缠绵一样,让人眷恋。
眼前,含云的脸逐渐模糊,像一场虚幻的美梦。
不是……不是梦,她可是长公主的护国大将军。
她要回京复命,还要……
影忽然挣扎起来。
她短促抽着气,咳出大口鲜血,艰难地动着每一根手指,去摸衣襟深处的兵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