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郢骑着自己的大宛马,从新兵大营回来,还没进府门,就远远地看到御史台的两位御史,正一脸苦笑地等候在大门之外。
“见过皇长孙殿下——”
看到赵郢打马过来,江澄和胡卫顿时长出了一口气。可算是把这位祖宗给等到了!
抢上前见礼。
赵郢跳下马背,笑着拱手还礼。
“让两位久等了,来,我们里面说话……”
赵郢说得客气,礼数周到,让江澄和胡卫两个人,心里的郁闷都消散了不少。
书房里。
江澄和胡卫,把手中的竹简亲自递给赵郢,这才神色郑重地道。
“启禀殿下,所有人都审理完毕,卷宗存在御史台,这一份,是我们根据卷宗,汇总出来的罪状……”
“两位辛苦了,回头我亲自会向陛下为你们请功……”
翻看着条理清晰,罪状完整的卷宗,赵郢不由满意地点了点头。
谁知道江澄和胡卫却不由相互对视一眼,齐齐站起身来。
“殿下,我们没能查找到谶言案的主使……”
这才是案子的重点。
没有找到人,所有的辛苦都没有价值,其实他们今天过来,主要还是过来请罪的。
这个案子拖延了这么久,最终没有找到正主,其实他们已经有失职的嫌疑了。
当然,也未必没有赵郢判断错误的锅,但是他们不敢说。
赵郢闻言笑了笑,拿起书桌上的毛笔,在那份卷宗上随手圈了几个名字。
然后,面色平静地推了回去。
“这几个人,捏造谶言,罪无可赦,杀了吧——”
看着目瞪口呆,一脸不敢置信的江澄和胡卫,赵郢眼中看不到丝毫的波澜。
“其余人,有罪者罚,无罪者,悉数放了吧……”
“殿下,这……”
江澄和胡卫脸上汗都下来了,皇长孙殿下真是胆大妄为,这分明就是徇私枉法,胡作非为。
赵郢瞥了他们一眼,神色淡然地挥了挥手。
“无妨,照办吧——”
江澄和胡卫没辙,只能捧着卷宗从长公子府上退出来,然后相视苦笑。他们都是法家学徒,讲的是秉持律法,执法必信。
赵郢的做法,不仅挑战了他们以往秉持的理念,也让他们处在了左右为难的境地。
听从皇长孙的,就是枉法,不听皇长孙的?
谁不知道这位皇长孙殿下最近风头无二,深得陛下的宠爱。
“江兄,怎么办……”
胡卫一脸苦笑地看着江澄,江澄也一脸苦笑地看着胡卫。
还能怎么办?
“我们不过是来跑腿的,这种事情,还是交给御史大夫定夺吧……”
很快,两个人出现在御史大夫冯劫的面前。
听完两个人的禀报,身为御史大夫的冯劫不由眼皮子一跳,沉吟了一会儿,淡淡地点了点头。
“既然证据确凿,那就按照皇长孙殿下的吩咐去办吧……”
江澄和胡卫心中一紧,头都没敢抬,就低头退了出去。
御史大夫冯劫,都在迎奉皇长孙殿下的意思!
江澄和胡卫刚退出去,隔间里就走出来一位鬓角微霜,板着一张黑脸的老者,若是江澄和胡卫还在这里,定然会吃惊地瞪大了眼睛。
因为竟然是让大秦官吏们闻风丧胆的黑冰台总管黑。
“冯御史大夫这是要徇私枉法……”
冯劫笑呵呵地摆了摆手。
“不敢,这不正是您想看到的结果吗……”
说完,冯劫有些感叹地道。
“皇长孙殿下今年不过十六,想不到处理起这等大事来,竟然如此老辣——”
黑不由挑了挑眉毛,不置可否地问了一句。
“怎么讲——”
“先揭穿谶言真相,平息舆论,然后拖两个多月,让谶言带来的风波彻底平息……”
说到这里,冯劫笑了笑。
“到了现在,幕后主使虽然依然要追查到底,但对陛下和朝廷而言,最重要的是,还给这件事一个理所当然的结果——更何况,皇长孙殿下这边已经查得水落石出,证据确凿,怎么能叫徇私枉法呢……”
黑板着的脸上终於露出一丝笑容。
……
赵郢自然不是恃宠而骄,仗着始皇帝的宠爱就胡作非为,肆意践踏朝廷律法。
而是,他长期跟在始皇帝身边,学着处理政务,不知不觉中已经有了几分上位者的思维。
也许对天下百姓来讲,需要证据确凿,但对於上位者来讲,只是要一个合情合理的交代罢了。
上郡谶言的事情,决不能重蹈河东郡陨石风波的覆辙,以清地图似的屠杀为结局,这是他和始皇帝早就达成的共识。
所以,当初他随口一划拉,把帽子扣到当地墨家和术士身上的时候,无论是始皇帝还是三公九卿,都非常默契地表示了认可。
其后,案子一拖再拖,自始皇帝以下,没有人过问半分。更因为前段时间,始皇帝的两次大开杀戒,连过来帮着说情的都没有一个。
於是,赵郢顺势把齐墨一脉,尽数收入囊中,成为自己新兵大营中独树一帜的有力臂助。
现在外面风波已平。
这些术士如何处理,也就是赵郢的一句话罢了。
别说区区几位术士的生死,即便是朝廷地方上的政务错了,只要不太严重,始皇帝都会冷眼旁观,让赵郢自己从中总结得失,更何况这等早已经和始皇帝有了默契的小事?
对赵郢来讲,这件案子,也就意味着就此了结。剩下的事情,那就是黑冰台的了。
幕后黑手一定要继续追缴,但这件事必须画上句号,到此为止。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