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此时,忽然听到大殿上传来一声轻笑。
“大父这是在等丹药验证吗——”
看着神色轻快,浑然都不觉得自己险些遭遇什么的赵郢,始皇帝不由又是后怕又是庆幸,心中甚至有一种失而复得的庆幸,不觉间声音都柔和了几分。
“自然——”
赵郢闻言笑道。
“何必如此麻烦,毒死一个成人,跟毒死一个鸟雀,所需毒量自然不同,若是想尽早看到结果的话,不如直接找个鸟雀试试便是——”
始皇帝:……
果然,还是我家大孙子聪明!
“来人,取一只鸟雀来——”
始皇帝一声令下,很快后厨便送来一只毛羽华美的山鸡。
始皇帝亲自抓过山鸡,让人取过来赵高昨天刚刚敬献的丹药,掰开鸡嘴,一口气塞进去了足足七八颗。
然后,抖手扔到大殿上。
那山鸡早已经被剪断了翅膀上的羽毛,无法飞起,在空中忽闪了几下翅膀,才勉强在大殿上听稳了身子。
这只山鸡,东瞧西看,探头探脑,大概被这忽然间的遭遇高懵了头。
但精神明显有些亢奋,不时地在地上来回走动,甚至一度试图再次跳上始皇帝面前的几案。
赵高刚想松一口气,就看到那只原本还在亢奋地来回踱步的山鸡,忽然间打了个扑啦,然后就脖子一扭,直接栽倒在地上,慢慢伸直了爪子。
死了——
大殿上,一片死寂。
丹药真的有毒!
始皇帝平时服用的丹药真的有毒——
赵高看到这一幕,顿时眼前一黑,直接瘫软在地上。丹药虽然不是他炼制的,但他难逃干系……
感受着始皇帝犹如实质的怒火。
赵高也不知道从哪里来的力气,忽然挣扎着从地上爬起来,也不起身,两个膝盖交替前进,一路爬到始皇帝的几案之下,磕头如捣蒜。
额头上,瞬间血流如注。
“陛下饶命,臣罪该万死,但对於此事,真的一无所知,您知道,微臣每日里也在坚持服用——陛下明鉴,陛下饶命啊……”
说完,不顾满脸是血,在那里砰砰磕头。
看着跪伏在几案前,狼狈可怜的赵高,始皇帝眼神不由一软。
平心而论,丹药之事,虽然是经自赵高之手,但那也是奉了自己的命令,虽然办差了差事,罪责难逃。
但这要治他死罪,也有些牵强。
毕竟,赵高自己也在加持服用丹药,他自己应该真的也被蒙在鼓中。跟自己一样,也是上了那些炼丹术士的恶当。
更何况,这些年来,赵高跟着他勤勤恳恳,自己交代的差事,每一件都办得妥妥当当。
有时候都不需要交代,他就能把自己想要的东西,准确地放在自己最习惯的位置。
简单来讲,这么多年来,他已经习惯了身边有这么一个人,这么一个总能把自己身边的事打理的无可挑剔的存在。
想到这里,他心中已经有轻拿轻放的念头。
赵高是干什么的?
那是专门伺候始皇帝的,在始皇帝身边待了多少年的人了。
要说对始皇帝的了解,他甚至比始皇帝自己都更了解始皇帝。
只是感受着始皇帝身上气息的变化,他就知道,自己这一关,极可能又过了!
跟上次一样,始皇帝到底是舍不得失去自己的照顾,他早已经习惯了自己的侍奉!
然而,能感觉到始皇帝心思变化的,又何尝只有他一人?
赵郢这些时日,也跟始皇帝几乎是朝夕相处,而且过目不忘,对始皇帝的微表情,掌握地细致入微,此时,自然也是第一时间察觉到了始皇帝心意的转变。
但若是真让这狗东西就此逃过去,自己不是白忙活了啊!
说实话,经略海外,都是搂草打兔子,顺带的。他最想干掉的,就是赵高这个狗东西。
赵高必须死!
他一日不死,自己就一日寝食不安。
要知道,无论是自己一家子的团灭,还是后来大秦帝国的灭亡,都跟这狗东西脱不开关系。
但他也知道,始皇帝的心已经软了。
想到此处,赵郢不动声色地瞥了一眼,跪在地上卖惨的赵高,笑着冲始皇帝道
“大父,我觉得中车府令赵高,这些年来,服侍大父,劳苦功劳,虽然这次险些铸成大错,但所幸并未造成不可挽回的后果……”
听着赵郢的话,赵高险些都快哭了,他想不到,在自己最危险的时候,肯站出帮他说话的,不是别人,竟然是他心心念念想要帮助十八公子对付的皇长孙赵郢!
心中顿时百感交集,正在他准备爬过去,给这位宅心仁厚的皇长孙殿下磕几个响头的时候。
就听赵郢笑吟吟地道。
“但国有国法,家有家规,若是不加以责罚,恐怕难服人心,让人藐视大父的威严——”
说到这里,赵郢一脸瞥了一眼赵高。
“我见他驾驭马车的手段了得,人才难得,不如免除赵高的中车府令,打上几十军棍,以儆效尤,扔给我去当个马夫算了——熊和惊如今各有差事,我那里正好缺一位好的马夫……”
赵高:……
原本想再次赦免赵高的始皇帝闻言,稍微一怔,下意识地就想拒绝,可一看到赵郢那灿烂明亮的目光,顿时马上又想起,自己这位这么好的大孙子,险些因为赵高这狗东西的失职,直接毙命!
真是该死!
“好,既然郢儿为他讲情,那便饶他一条狗命——”
说到这里,始皇帝目光威严地扫过赵高。
“还不谢过皇长孙——”
赵高郁闷得险些喷出一口老血,看着赵郢的眼神幽怨又凄凉。
我踏马用你求情了?
我谢你八辈祖宗!
但,此时此景,他还能怎么办?
敢犹豫半分,都是不识好歹,必然要迎来始皇帝这位宠孙狂魔的滔天怒火,直接寂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