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恐怕没那么简单——那个刘季,不像个简单的人物……”
龟兹国主笑着摆了摆手。
“相国多虑了,就算是他们不简单又如何,如今他们在我们的这里,已经如同刀板上任人宰割的鱼腩一般,难不成他们还敢直接与我们翻脸不成?”
说到这里,龟兹国主声音转冷。
“虽然乌孙人也贪得无厌,一心想着盘剥奴役我们,不是什么好东西,但两害相较取其轻,乌孙人最多也就是盘剥我们,而大秦却会灭亡我们的社稷——如今,焉耆且不说了,你就说楼兰和车师,如今是个什么样子?王室早已经名存实亡了……”
“大秦的使者,也不是毫无用处,正好用他们来给乌孙人施加压力,让他们知道,我们也不是非选择他们不可,若是他们不答应我们的条件——”
说到这里,龟兹国主微微地眯起了双眼。
“明日,你就以我的名义,前去慰问大秦的使者……”
“王上,高明!”
鸠摩罗什躬身领命。
君臣二人商量妥当,也就没什么好忧虑的了。不过,即便如此,知道秦人也闹不出什么么蛾子,但鸠摩罗什向来谨慎,还是稳了一手,让人暗中盯着秦人的动静,这才安心地去休息了。
对此,刘邦和章邯恍若未觉,继续篝火,继续玩乐。
不过,好在他们还知道自己使命在身,没敢真的留宿歌姬舞女,到了亥时就把人打发走了,但酒是真的喝到很晚,一直到子时左右,篝火才慢慢熄灭。
人也纷纷东倒西歪的散去。
秦人的营地,很快变得漆黑一片,甚至连在外面负责巡逻值守的护卫,都已经开始蹲在篝火的余烬前,抱着手中从长戈,开始打盹。
龟兹这里,跟中原不同,昼夜温差极大,这个时节,虽然刚刚进入九月,但在晚上,已经到了需要穿着皮袄的地步。
负责暗中盯着秦人动静的官吏,眼巴巴地看着秦人烤着篝火,载歌载舞,有吃有喝,自己却躲在暗处,又困又冷又饿,早已经不知道积攒了多少怨念。
此时,见秦人没有了动静,那里还守得住,当即便找了个帐篷,钻进去休息了。
“鸠摩罗什这个命令,简直有病,那些秦人,不过六十几人,就算是不管,还能掀起什么风浪?拿着鸡毛当令箭,在老子面前逞威风罢了——睡觉!”
秦人的营地。
章邯披甲而坐,横剑於膝,与刘邦相对而坐,闭目假寐,浑身上下,哪里还有半点的酒气?
他们是买了许多的酒水,但买了未必真喝啊,就算是真喝,也未必真的喝酒。在这种局势下,喝得酩酊大醉,那得多大的心脏啊——
现在章邯没那么大的心脏,刘邦也没有。
其他人,也都在暗中悄无声息地换上了甲胄,一个个闭目养神。
秦人的狂欢,原本就已经进行到了很晚,对於习惯了早睡的龟兹人来讲,无异於一种煎熬,这边没了动静,外面很快也就没了动静。
除了门口插着的几支发着腥臭味的火把之外,整个营地已经变得一片沉寂。
就在这时,章邯和刘季相继睁开了眼睛,握紧了手中的长刀。
“走——”
很快,一支五十多人的小队,就着夜色,悄无声息地离开了营地。
营地外面,抱着长戈摸鱼的护卫依旧,看上去似乎跟刚才没有任何的变化。
为了避免秦人和乌孙那边的使者,爆发冲突,鸠摩罗什在安排住宿的时候,就特意把两者隔开了,一在南,一在北,互不干扰。
此时,乌孙人的帐篷,也早已经变得黑黢黢一片。
大秦使者来了又能如何?
不过是在做最后的挣扎罢了。
至於,大秦的使者,会不会跟他们产生冲突?
那简直就是个笑话!
大秦才多少人?
区区五六十个人!
而乌孙的使臣,光护卫就一百五十多人!
不去挑衅他们,就已经是乌孙人的克制了。
再说,这又不是两军阵前,而是在龟兹的都城,大家不是战士,而是正儿八经代表着各自朝廷的使臣,哪有直接动刀子的……
所以,他们虽然知道今天大秦又来了一波使者,为首的好像还是最近在西域风头很盛的刘季,但也没怎么往心里去。
等过几日,与龟兹国主正式签订了国书,那些秦人,还不是从哪里来的,滚到哪里去。
这西域,终究是西域人的西域,而不是秦人的西域!
这种想法,一直持续到外面杀声四起,隐隐的火光开始照耀进他们的帐篷。
“杀,格杀勿论,陛下有令,切不可放走一个乌孙使者!”
黑夜中,已经越来越明亮的火光中,伴随着时不时传出的惨呼声,一个厉声高喝的声音,隐隐传入乌孙使者的耳中。
他们心中顿时一惊,闪过的第一个念头就是。
龟兹人变卦了!
火光越来越近,远处帐篷吞吐的火舌,已经开始向着中心区域蔓延,来不及多想了,乌孙使者连袍子都没来得及穿,直接伸手摸住放在枕边的弯刀,翻身而起。
“快,随我杀出去!”
很快,身边就纠集了二三十个手执弯刀的乌孙勇士,只是,此时这些乌孙勇士,一个个衣冠不整,脸上带着惊慌之色。
黑夜之中,只听到震耳的喊杀声,根本看不到对方来了多少人。
尤其是还有人在那里操着地道的龟兹语,在那里大呼小叫,指挥着攻击,这让他们心中越发惊慌,还以为龟兹与秦人联手,要趁着夜色,袭杀他们。
当即心神大乱,顾不上其他,只想着能冲出重围。
回到王庭去,回到乌孙去,去给王上报信。
告诉王上这边的变故!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