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走几步,伸手拽住两位堂兄弟,然后侧身避开姬氏的跪拜,站在一旁伸手虚扶。
“婶娘,且不可如此——”
他看着神色有些慌乱的姬氏,神色认真地道。
“您无须如此。十八叔之过,是十八叔之过,跟您和两位兄弟无干,您不过是一妇道人家,他们两个如今也只不过六七岁的年龄,懵懵懂懂,又能懂得什么?”
说完,轻轻地用手摸了摸胡亥两位孩子的头顶。
“不要多想,以后,安生过自己的日子吧,只要你们自己不犯糊涂,做糊涂事,有我在一日,就没人敢动你们分毫……”
看着大步离去的背影。
姬氏拉着两位孩子的手,跪倒在地,久久不起。
……
胡亥府中发生的这一切,自然不可能瞒住始皇帝的眼睛。
听着黑的转述,始皇帝背负双手,看着外面几乎只零星地挂着几片黄叶的树梢,心情感慨莫名,良久才忍不住叹了一口气。
“真是难为了那孩子……”
黑知道自家陛下的心意,笑道。
“都是殿下宅心仁厚,陛下教导有方……”
始皇帝闻言,忍不住笑道笑骂。
“莫不是跟那臭小子一起待得久了,被那臭小子沾染上了满嘴谄媚的毛病……”
黑笑容满面。
“小人都是肺腑之言……”
始皇帝不由默默点头。
“那孩子确实不错,无论性情还是能力,朕都是放心的——不过,不急,朕还能再扶他一程,等过了新年,朕就再出去巡视一趟,帮他扫平一些顽疾,清理点一些障碍。朕的孙子,应该是一个王霸之君,更应该是一位仁厚之君,有些事,我来做,总归比他来做要好一些……”
黑慨然拜倒。
“陛下为殿下计何其远也……”
当天下午,始皇帝再次厚赏皇长孙,送礼的宫女侍卫,绵延数里。
咸阳上下,无不心中凛然,不少人暗自揣摩这其中的意味。
左相府。
李斯听到这个消息之后,默然不语,小儿子李求见状,忍不住小心翼翼地道。
“阿翁,您说,陛下这是什么意思?如今皇长孙殿下如日中天,就连朝中诸位公子,都不及他的万一,您说,我要不要代表您去拜访一下皇长孙……”
李斯沉默了半晌,微微摇了摇头。
“不必了……”
见小儿子面有疑惑之色,忍不住提点了一句。
“为父原本只是大秦客卿,能有今日局面,全赖陛下信重,也全赖为父的一身所学。这些年来,为父兢兢业业,从不敢有半分懈怠,陛下交付的所有政务,无不处理的完善妥帖,合乎上意,陛下用我,不是因为我善意逢迎,而是因为我能帮他做事……”
说到这里,轻轻地拍了拍小儿子的肩膀。
“求,如今你大哥已经贵为会稽郡守,为父又身为当朝左相,实在不宜凑这种热闹——我们李家,不是幸进之臣,没必要冒这种风险,我们只需要终於大秦,忠於陛下,用心做事,便足以保证我们李家的富贵……”
李求冲疑了一下,还是忍不住低声道。
“阿翁,可我听人说,皇长孙殿下亲近儒墨,对我法家颇有微词……”
李斯闻言,不由勃然色变。
“是何人在你耳边胡说!”
见自家阿翁忽然发怒,李求不知道自己哪里说错了,忍不住讷讷不敢言。
李斯神色严肃地盯着李求的眼睛。
“无论那人是谁,远离他!”
说完,兀自觉得有些不放心。
“从今日起,你就在家闭门读书,不许踏出府门半步!”
李求:……
简直就是无妄之灾!
但李斯在家里威权极重,他也不敢强嘴,只能垂头丧气的退下。
等小儿子退下去,李斯的目光瞬间变得锐利。
“去,查一查,到底是何人在求儿身边妖言蛊惑……”
“诺!”
自有府上的精锐侍卫躬身领命,出去调查了。
李斯如今乃是大秦最有权势的宰相,没有之一,可谓一人——额,两人之下,万人之上,想要调查这点小事,几乎是不费吹灰之力。
不到半晌,一份报告就摆到了他的案头。
封闾!
一个最近半年来,与自家小儿子来往甚密的年轻人。
李斯看着这份报告,眼睛不由微微眯起。
……
对於这些,赵郢自然并不知道,从胡亥府上出来,他见天色尚早,左右没什么大事,於是干脆带着锥古,调头去了君子营。
反正闲着也是闲着。
是的,如今昔日的新兵大营,已经有了新的名字,被正式更名为了君子营。
并且在咸阳城闯出了一些名声。
这群人,除了每日正常的训练之外,就是练习君子六艺,琴棋书画,这么说吧,或许他们弹琴的技艺不高,但是他们弹得很陶醉,或许他们下棋的水平很一般,但是他们下棋的所有礼仪,一丝不苟。
甚至比一些儒家的学子都虔诚。
如果你在咸阳大街上遇到一个高鼻深目,皮肤苍白,却偏偏身穿长袍,文质彬彬的家伙,不要奇怪,十有八九就是君子营里面出来的君子了。
见赵郢这个时候过来,蒙余不由心头大喜。
殿下终归还是最重视自己这君子营的,这不,新年的最后关头,哪里都没去,就是亲自视察君子营。
不仅蒙余心中大喜,他手下的那些“君子”们,更是喜出望外,一个个赶紧跑回自己房间,换上新置办的衣服,精神抖擞地迎了出来。
值得一提的是,他们已经基本不穿月氏传统的羊皮袄御寒了,虽然那玩意儿比秦朝塞了丝絮的夹袄更保暖。
君子,当远离腥膻之气!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