始皇帝听到王翦的说法,不由眼睛一亮!
一直默不作声的蒙毅,忽然站起身来,躬身道。
“陛下,若有意试行皇长孙殿下的建议,不妨把长沙,九江等郡也囊括其中……”
始皇帝微微点头。
“善!”
李斯:……
他看看毫无立场的冯去疾,又看看老神在在的太尉缭和王翦,以及不动声色的蒙毅,忽然觉得自己好像被孤立了……
他自然知道,始皇帝对皇长孙的宠爱。
也知道皇长孙殿下对自己的示好,毕竟,自家儿子能出任会稽郡郡守,这其中就是皇长孙殿下的推举,但问题是,他不是冯去疾这个毫无立场的老狐狸,更没办法跟王翦这老货相比,人家王翦不仅是皇长孙殿下兵法的老师,还是皇长孙的姻亲,可以摆明车马,光明正大地支持皇长孙。
他是李斯,当今法家在朝堂上的话事人。
皇长孙今日的提议,分明就是在动摇郡县制的根本,而他作为郡县制的主要推行者,践行者,以及法家制度的维护者,他不能不表明这个态度。
否则,便是放弃了自己的根本。
“你们三人,也不妨说说——直说无妨,你们是内阁,只对朕负责,无须考虑任何人的意见……”
蒙毅退下去,始皇帝又把目光落向李忱、徐志和卓易三人,他很想知道,在这个问题上,自家孙子挑出来的这三位年轻人是什么态度。
“我听闻,世无常法,时移世易,圣明的君主,总能根据形势,因地制宜,制定最适合的政策去安抚百姓,而不会拘泥於具体的政策形势。皇长孙殿下能不拘囿於成法,根据当地的情况,制定最合适的政策,胸襟胆魄格局,已经远超常人……”
让始皇帝没有料到的是,这一次,依然是李忱率先站了出来,旗帜鲜明地表明了自己的观点。
徐志看了一眼,站在那里,显得有些孤零零的李斯,心中轻叹,硬着头皮道。
“臣以为,皇长孙殿下之政,或可收获奇效……”
他是李斯的弟子不错,他坚持法家的理念也不错,但他不傻啊。
他能走到今天,成为大秦第一任内阁,有资格帮陛下票拟奏疏,都是皇长孙殿下的推举,没有皇长孙,就没有他的现在,没有皇长孙,也不会有他的未来。
见始皇帝的目光望过来,卓易起身道。
“皇长孙之政,必能安抚百姓,收拢民心,民无争端,心无怨愤,则可事君,可农桑,如此,可谓仁……”
听到三个人的表态,始皇帝不由眉梢微挑,眼角露出一丝笑意。
李忱、徐志和卓易三人的回答,让他非常满意。
在他看来,作为自家大孙子挑选出来的备用人才,其他的都无所谓,能不能跟自家孙子合拍,跟得上自家孙子的思路,才是最最重要的前提。
这三个人,差不多真的可以培养一下了。
李忱、徐志和卓易三人,还不知道,自己刚刚到底经历了一场多么重要的考验。一念天堂,一念地狱。
……
对於南郡的官员来讲,这几天,很不好过。
因为,原本说好,等船和粮草到来,就启程离开的皇长孙殿下这个江南诸郡总督事,忽然就留下来不走了。
让这些南郡的官吏上下,不由人人忐忑。
毕竟,上头坐着这么一位大权在握,可以掌控自己生死的爷,谁不害怕?
那可是江南诸郡总督事!
郡守汲慕更是天天过来请安,拉着赵郢,旁敲侧击,想要知道,这位皇长孙殿下到底是个什么意思?然而,赵郢没有得到始皇帝那边的回信,哪里会跟他说这个?
只能每日里,顾左右而言他,后来被唠叨的烦了,干脆拉着汲慕,开始往乡下跑,考察当地的风土人情,以及各地占城稻的推广情况。
跟南阳郡那边不同,这边得到的粮种比较早,大多数都按时种上了,但是让赵郢比较意外的是,虽然如此,这边的百姓,种得也不积极。
这楚地的百姓,对大秦官府,普遍不怎么信任。
“……咳咳,殿下,勿怪,乡野之民,愚昧无知,等明年,这些稻子收了,他们见到好处,自然就知道殿下的苦心了……”
担心赵郢生气,汲慕轻咳一声,出声劝解了一句,赵郢笑着摇了摇头。
“无妨,这种事,本来就应该是循序渐进,让他们自发耕种,是我要求的太心急了……”
汲慕偷偷观察了一下赵郢的神色,见他确实没有生气的意思,这才偷偷地松了一口气。回到营中,赵郢又当着汲慕的面,让人召来了南郡附近的大秦说书郎。
“下吏见过皇长孙殿下!”
这些来自儒家和墨家的学徒,没想到竟然能在此处得到皇长孙殿下的亲自接见,一个个神色激动,抢着上前躬身行礼。
赵郢笑容满面地上前,亲手把前面几位年龄稍长的人扶起来。这才环顾众人,笑着道。
“诸君辛苦了,不必多礼,快都请坐吧……”
赵郢的话,让他们这些人不由鼻子一酸,险些流下泪来。
跟分到关中,又或者是河东等地的大秦说书郎不同,他们这些被分到南郡的大秦说书郎,处境很艰难,毕竟,他们的工作,就是要向当地的百姓,宣传大秦政策和始皇帝制度的好处。
而对於很多楚地的百姓来讲,谁替始皇帝和大秦说好话,谁就是自己的仇人……
受人冷眼,遭人敌视,都是轻的,关键是他们的宣传效果近乎为零,但即便如此,他们也只能咬着牙,硬着头皮,继续坚持,然后顺道整理当地的风土人情,传回咸阳……
其中的辛酸,真是不足为外人道。
对於,这些情况,郡守汲慕自然是一清二楚,此时听赵郢谘询起这个,顿时有些额头见汗,毕竟,这些大秦说书郎遭遇这种处境,他这位郡守,难辞其责。
好在,皇长孙殿下虽然听得很认真,但似乎也没有想要追究他责任的意思,而是沉吟片刻,把目光看向南郡这边的负责人。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