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实上,也只有他这位长史,才有些调度影响江陵府的实权。
但即便如此,大秦朝廷合郡置府,拜前楚王孙熊心为府君的消息,依然在天下各地引起了轩然大波。
无数人在揣摩,始皇帝这一举动的用意。
这算是对六国贵族的一次变相的让步吗?
如果各地都能效仿之,那几乎就是变相的分封,既然楚王孙熊心能做楚地的府君,那赵王的子孙,魏王的子孙,韩王的子孙,乃至於齐国和燕国的王孙,是不是也能做自家祖地的府君?
府君有没有实权,对他们来讲,其实并不重要,只要能到了地方,有这么一个名头,他们就能把这份虚的职权,落到实处。
一时间,人心浮动。
连咸阳城内,六国王室居住的宫殿里,都比以往热闹了几分。六国王室的子孙,也一个个蠢蠢欲动,期待自己会成为下一个熊心。
因为这个,就连诛秦联盟的活动,都受到了不小的影响。
毕竟,如果能通过这种方式,实现实质上的分封,大家又何必拎着脑袋造反,去做出力不讨好的事情呢?
……
章台宫。
始皇帝斜靠在自己的椅背上,看着黑递上来的密报,眼神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讥讽。
“陛下,可要趁机拿人……”
黑杀气腾腾。
这群不知道死活的东西,竟然异想天开,敢跑到咸阳城内搞风搞雨。
始皇帝闻言,不由笑了笑,微微摇了摇头。
“不必——”
他云淡风轻地扬了扬手中的密报。
“有朕在,他们掀不起什么风浪——且等一等,看看朕的皇长孙,会如何应对……”
“诺——”
黑老老实实地躬身退下。
不过,眼中却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隐忧。
皇长孙殿下这一步,走得还是太急躁太冒失了,若是一个应对不好,在陛下这里的印象,说不得就会大打折扣。
……
江陵城外。
赵郢看着冯去疾和老将军蒙武等人,让人快马加鞭送来的书信,不由哑然失笑,把这些书信轻轻地放在自己面前的几案上,然后,笑眯眯地把目光看向一旁的范增。
“对於这些书信,范先生怎么看,以你之见,孤该如何处理……”
范增看着笑眯眯地,明显心中早有定计的赵郢,轻哼一声,扭过头去,懒得多看他一眼。
见这货懒得搭理自己,赵郢也不作恼,云淡风轻地挑了挑眉。
“范先生,你也不想令郎和令孙知道你对孤这么不敬吧……”
范增:……
有些无奈地叹了一口气。
“殿下早有定计,又何必来问老朽……”
见赵郢依然似笑非笑地看着自己,只能苦笑着道。
“这些反应,难道不就是殿下想看到的吗?殿下只是抛出这么一个诱饵,便引得天下风起云涌,人心浮动,但设不设州府,立不立王孙,还不是在殿下和陛下一念之间?”
说到这里,范增忍不住又叹了一口气。
“人心最怕的是没有念想,之前,秦灭六国,设郡县,六国贵族失去了他们的依凭,六国士人,失去了获得权势富贵的机会,走投无路,故悍不畏死。而今,殿下合郡置府,推楚王孙熊心为府君,楚地百姓,痛失其君,茫然失措,不知道该仇恨大秦还是该拥护王孙,而六国勳贵之士,也失去了大义的名分……”
说到这里,范增抬起头来,看着赵郢那张年轻到有些过分的脸庞,眼神闪过一丝复杂的神色。
“最可怕的是,他们会自以为能趁机实现自己的野心……”
范增一时间意味难明。
“殿下聪明睿智,而又厚颜无耻,目光长远,而又不择手段,刚毅果敢,而又体恤百姓,已有明君之相——大秦能得皇长孙,这是气数未尽啊……”
赵郢闻言,不由哈哈大笑。
其实,他真没想那么多,当初只是想学着项羽叔侄当初的手段,把熊心这位楚王孙拉出来当个旗帜供起来,看看能不能趁机收服楚地的百姓,减轻楚地百姓对大秦的敌视罢了。
不过,如今被范增这么一分析,好像还真有那么一点意思。
不过,对於这些,他自然不会跟范增说。
对於这位当场能把项羽这位政治小白,强行拉到霸王之位的超级大佬,他真的起了爱才之心。
如能折服,自然乐见其成。
当然,即便不能折服,也没关系,只要给自己老老实实的办事就好。
“厉害,幸亏你落到了孤的手中,否则,若是有先生这样的敌人躲在暗处,孤恐怕真要寝食难安了……”
说到这里,赵郢笑吟吟地拱了拱手。
“先生这样的大才,若弃而不要,那才是天下的损失——如今楚地人心动荡,正是引导人心背向的关键时候,若能把握住机会,因势利导,则楚地人心可收……”
说到这里,赵郢好整以暇地看着范增。
“楚地百姓,本已经极为困苦,先生也不愿意看着楚地的百姓,再遭受什么妻离子散家破人亡的悲剧吧……”
范增知道,自己根本就摆不脱这位皇长孙的指使,只能苦笑着躬身行礼。
“诺,必不敢有负於殿下所托!”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