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默中,不知道有谁憋了这么一句,所有人瞬间沉默。
……
赵郢赶到长沙郡南郊的时候,郡守伍德和郡尉宋午,早已经亲自带人,封锁了整座村庄,翻盖房屋的这家,更是被郡兵围了个水泄不通,几位帮闲的村民,被郡兵拿着刀枪看押在院子里。
房子的主人,整个人快被吓傻了。
他做梦也没想到,有朝一日能看到这么多大官,甚至就连皇长孙殿下都亲自赶到了自己家中。
“下人拜见皇长孙殿下——”
见赵郢进来,此间房屋的主人,两腿一软,直接趴跪地上了。
“老丈无须担心,也无须害怕,我这次来这里,就是了解一下情况,待会查清楚情况之后,我们马上就走,若是给你造成了什么损失,也会照价赔偿……”
赵郢态度温和地上前,亲手把面前的老者扶起来。
“小人不敢,小人不敢……”
那老者似乎是被赵郢温和的态度给安慰到了,虽然依然神情紧张,但好歹能说话能顺溜了。赵郢这才笑着道。
“老丈,给我说说,当时到底是怎么回事,是谁先发现的这块石碑,当时可曾发现什么异常……”
这些问题,刚才那群凶神恶煞般的官吏,已经问过一次了,所以这次回答起来,似乎都流畅了许多。
“是小儿先发现的,据说,当时也没发现什么异常……”
“阿翁,好像,好像那处地方的土,比别的地方,要结实一些……”
就在这时,被看押在一旁的一位年轻后生,忽然插嘴,补充了一句。伍德忍不住眉梢跳动,神色不善地呵斥道。
“这么重要的情况的,当时你为何不早说!”
那年轻后生似乎被伍德给吓住了,讷讷地道。
“刚才害怕,忘,忘了……”
伍德:……
赵郢眉头不由一皱,神色不快地瞥了伍德一眼。伍德顿时意识到自己刚才的举动,惹得这位素有亲民之称的皇长孙有些不喜,不由讪讪地笑了笑,给自己找补。
“事关重大,下官一时之间有些情急……”
赵郢微微点了点头,也没揪住这点小问题不放。毕竟,官就是官,民就是民,哪怕是在后世,也难有什么真正的对待,更何况这是大秦。
就算自己强摁着,让他们对治下的百姓和气些,也没什么鸟用,说不得还会适得其反,等自己一走,更加变本加厉。
赵郢亲自查看了现场,又亲自询问了几个问题,确定这些村民没有什么问题,便当即下令,让郡守伍德和郡守宋午等人撤销南城的戒严,然后带着人回去了。
临走之前,张良给房屋的主人留下了几百个大钱。
“此番惊扰到了老丈和诸位乡邻,这些权当是给老丈赔礼……”
那老丈一家,哪里敢收赵郢的钱,连道不敢,这可是连郡守和郡尉都乖乖听命的大人物。赵郢知道他的心思,也没有多解释,笑着摆了摆手,就带着张良和亲兵扬长而去了。
一直到这个时候,房主一家,这才如梦初醒。
看着院子一旁的簸箕里那一堆厚重感十足的铜钱,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那位皇长孙竟然在为惊扰到自己这些区区的村民赔礼道歉,还留下了这么多钱?
这个时候,那群过来帮忙的左邻右舍,也不由围拢过来,看着那一堆铜钱,啧啧称奇。
“卫老汉,你可真是好运道,这次不仅没事,竟然还得到了这么多的赏钱,怕不是连翻盖新房的钱也差不多了……”
此间的主人,被左邻右舍称作卫老汉的,这才掐了一把自己的大腿,彻底回过神来。
“让各位高邻居受委屈了——”
说到这里,他看向一旁的小儿子。
“三,你拿些钱去村头靳屠户家买些肉来,再去王寡妇家沽上二斤米酒,今晚老汉要答谢诸位高邻的情义……”
卫老汉的话一出口,院子里顿时响起一片哄笑和打趣声。
间或还能听到这样的话。
“想不到那位皇长孙这么讲道理,还一点架子都没有……”
“老汉还是第一次见到这么大的人物——嘿,刚才那位皇长孙还冲我点头呢……”
“……”
别人宣传一千次秦人的坏话,也不如自己亲见一次。
这也恰恰就是赵郢的本意。
他承认,这一路走来,自己都有着明确作秀的心思,想要借着这个机会,给这些楚地的百姓,留下一个谦和有礼,仁而爱民的印象。
但也确实存了要为老百姓做些实事的心思。
地不分南北,民不分秦楚。
这些都是大秦治下的百姓,也都是大秦未来的根基。自己这位皇长孙如果都心存偏见的话,那就更不用指望那些地方的官员能一碗水端平了。
回到郡守府,自认倒霉的郡守伍德和郡尉宋午,联袂而至,忐忑不安地亲自过来,向皇长孙殿下请罪。
毕竟,在他们的治下,反覆出现这等问题,他们一个治下不力的罪名铁定的是跑不掉了。如果说得严重一些,皇长孙就算是当着郡中官吏的面,当场训斥,又或者借着这个机会,直接拿下他们,他们也无话可说。
谁知,就在他们心中不安,不知道会引来什么责罚的时候,耳边就传来了皇长孙殿下那一如既往的温和声音。
“两位平身吧——”
赵郢看着他们,面色平静,眼中看不出任何的喜怒。
“两位坐镇长沙,治下却状况频出,先是有鱼腹中帛书,制造谣言,后有人当街行刺我这位当朝皇长孙,而今又出现了这么一块石碑,妖言惑众,妄言陛下生死,你们确实难辞其咎,但念在你们做事还算勤勉,就再给你们一个戴罪立功的机会……”(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