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良指着前面的一处山坳,扭头向赵郢汇报。
赵郢点了点头。
璋郡和会稽郡之间,虽然没有驰道相通,但大秦的官道真的很给力,平整,规则,就连道路两旁栽种的树木之间的距离都严丝合缝,一丝不苟,标准的像用尺子量出来的一样。
而且路况很好,有人定期打理,只要不下官道,不绕小路,不去乡间,行军的速度并不慢多少。加上又是初春,就连蚊虫鼠蚁,以及令后世闻之色变的毒瘴之类的,都几乎没有。
让他们的行程,方便了许多。
赵郢看了看天色,微微点了点头。
“看样子,今日恐怕会有雨水,吩咐下去,让大家加快速度,半个时辰之内,务必穿过这片山坳,然后找一平坦处安营休息……”
“诺——”
随着赵郢一声吩咐,前方的队伍行进速度瞬间加快。
马车内。
正闭目养神的黄石老人,感受着马车瞬间加速的推背感,不由微微睁开了眼睛,他撩起车窗,往外瞥了一眼,感受了一下已经微微有些湿润的空气,回头对自家小徒弟笑着道。
“你刚刚不是还抱怨只能窝在马车上吗?待会你就可以下车去放放风了……”
原本正抱着一卷竹简,在那里闭目打盹的许负闻言,瞬间抬起头来,惊喜地道。
“今日为何这么早……”
说着,下意识地撩开了身边的车帘,往外打量了一眼。
“竟然要下雨了……”
……
这一场春雨,来的很快。
赵郢的车队,刚刚穿过那处狭长的山坳,帐篷还没有搭建完毕,空中便飘起了蒙蒙的细雨。
临近小溪旁的营帐旁边,一个忙碌了半天的士兵,用力绑好最后一根木桩,这才举起袖子,抹了一把额头的汗水,跟几个身边的伙伴,三三两两的走到溪水旁的青石头上蹲下,伸出手,撩了一把凉水洗脸。
“这南方跟我们北方就是不一样,这水都比我们那里的干净……”
这货说着,又伸出双手捧了一捧,凑到嘴上去喝。谁知道,谁还没喝到呢,就被身边的同伴一巴掌给拍开,冰凉的溪水洒了一身。
然而,不等他发怒,就听身旁的同伴,没好气地喝骂道。
“你小子是不是又皮痒了,莫不是忘了殿下的吩咐……”
这汉子一听这个,不由后怕地缩了缩脑袋,嘿嘿笑着拱了拱手。
“多谢七哥,多谢七哥,忘了忘了,我寻思着这水挺清……”
见这货在那里嬉皮笑脸,提醒他的那汉子没好气地道。
“很清?你忘了上一次,违背殿下的吩咐,偷偷喝生水的那几个兄弟,有多惨……”
一提起这个,几个人刚刚寻思着偷偷喝几口也没事的,又赶紧把嘴给收了回来。
那几个兄弟,不仅闹了几天肚子,等好了之后,还被皇长孙殿下亲自看着,狠狠地抽了几鞭子,挨揍受罪不说,还在皇长孙殿下丢了脸面……
“你们说,这水看着也挺清的,怎就有皇长孙殿下说的那种虫子呢……”
“这个谁知道啊,你怕不是得去问皇长孙……”
几个人,从溪水边回来,回到自己的帐篷,然后就很是自觉地从自己的行李包里,各自抽出一本薄薄的小册子,各自在那里用功读书,瞧那架势跟后世学生参加高考夏令营似的,竟然是在分秒必争地读书。
“七哥,七哥,这个字念什么,俺又忘了……”
“树,也就是栽种的意思……”
被称呼为七哥的汉子,抬头扫了一眼,便径直给了他一个回答。
“畚,我劝你还是多用功些,等过些时日,皇长孙殿下考较的时候,你千万别再拿个倒第一,拖了我们伍里兄弟们的后腿……”
一听七哥这么叮嘱,那请教字怎么读的汉子,顿时大倒起了苦水。
“你以为俺想拖啊,俺这不是不是读书的料子嘛,这字歪扭七八一个,歪扭七八一个,看着都差不多,瞧得俺头都疼了,与其让俺认这个,我倒是宁肯提着家伙上战场,跟敌人真刀真枪的打个痛快……”
“那你有本事别认……”
七哥一句话,就让这汉子撒了气。
自己在那里嘟囔了半天,才悻悻地蹲回自己的床铺。
“俺又没说不认,俺,俺还想着回去能当个里正,或者是游缴呢……”
这话一出,这处营帐里,顿响起一阵欢快的笑声。
谁都知道,皇长孙言出必行。
许诺他们,只要好好读书,通过考核皇长孙设置的考核,便会替他们向陛下请命,准许他们解甲归田,根据考核的成绩,以及过往的功勳,回到自己的老家,去混一个里正,游缴,亦或是亭长之类的位置,懂得农活的,甚至说不准还可以得一个啬夫的文职混混,不比现在当个大头兵强?
故而,说笑归说笑,吐槽归吐槽,但是真学习起来,一个比一个上劲。
“负儿,你之前听说过这样的军队吗?”
黄石老人自家小徒弟许负,各自撑着青竹做成的雨伞,一边步履悠闲地欣赏着这江南的春雨,一边看着三三两两凑在营帐门口,就着天光读书的大头兵,语气有些复杂。
“不曾,虽孙子吴起之流在世,恐怕亦多有不如……”
许负俏生生地环顾了一下四周,眼中闪动一种莫名的情绪。
“驱百战之师,迎百万字兵,战而胜之易……”
说到这里,许负忍不住再次环顾了一眼这服闻所未闻的画面。
“然而,驱百战之师,读书习字,知礼明义,讲进退,学治民之道,这是传说中圣王也不曾有过的举措啊……”(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