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下总是能抽茧剥丝,直抓根本,经过这一遭,会稽郡必然会多出万顷良田不说,还必然将彻底扫清了会稽郡那边的隐患……”
以利驱人,无往而不利!
若是要问这世间最牢靠的关系是什么,自然是休戚相关的利益关系。
那些在这些政策中得到了利益的,无论是那些修建沟渠的大族,兑换盐引的豪门,开垦良田的乡绅,亦或者那些最最寻常的百姓,只要他们想要保住手上的利益,那就必须保证大秦的统治!
这是根本,也是前提。
始皇帝又是感慨,又是欣慰地点了点头。
“有长孙如此,朕可以无忧矣!”
话刚说完,就忍不住发出一阵剧烈的咳嗽声,咳了半天,才慢慢缓过神来,站在他身后的黑,看着昔日高大挺拔的身躯,如此咳嗽成一团,眼中不由闪过一丝隐藏很深的忧虑。
“陛下,要不要传夏医官来帮您看看……”
始皇帝平息了一下气息,这才缓缓地摇了摇头,重新坐了下来,摊开几案前摆放的奏疏。
“不必了,都是些老毛病了……”
黑只能默然。
按照年岁,陛下今年其实也只不过刚到知天命的年龄,然而鬓发早斑,就连昔日可力开三石强弓的身体,也变得虚弱不堪,尤其是这些时日,就连饮食,都明显的又少了许多。
这咳嗽,夏医官已经看过了的,也开过了方子,但是并没有什么明显的疗效。
反倒是不如皇长孙在的时候,陛下的身体,还稍微好一些。
想到这里,他又不由下意识地扭头南望,心中隐隐有些焦急,也不知道皇长孙殿下什么时候才能回来……
看着始皇帝一边咳嗽,一边批阅奏疏,黑犹豫再三,还是忍不住躬身低声劝道。
“陛下,这些奏疏,内阁那边都已经批阅过了的,您为何还要坚持逐一重新审阅,这样岂不是辜负了皇长孙殿下的一片苦心……”
始皇帝把头从奏疏中抬起来,揉了揉有些疲惫的腰间,轻轻地咳嗽了两声,这才缓缓地道。
“郢儿给我挑选的这些人,确实都是可造之才,尤其是后来的这个曹参,思虑周密,权谋机变,眼光格局,也都是一等一的,有宰辅之质,但到底是太年轻了,朕总不能就这样把他们交给朕的皇长孙……”
说到这里,始皇帝眼神中闪过一丝异样的光彩。
“朕总得趁着还有精力,把他们都调教的差不多了,让他们成为郢儿真正可以放心使用的人才,不然朕不放心……”
黑默然良久,冲着始皇帝深施一礼,这才重新默默地退回到自己的角落。
他从未见过陛下为什么人,如此用心良苦。
他唯一能做到的,那就是默默的祈祷,皇长孙能尽快回来。
不然,再让陛下这么下去,陛下的身体可就真的要撑不住了。
……
上郡。
“公子,您不能再这么干了,再这么干,我担心您这身体撑不住……”
上郡郡守延和驻守此地的王贲将军找到扶苏的时候,扶苏正带着几名身边的亲卫,穿着粗布短衣,挽着裤腿,拿着铁锹,挥汗如雨的挖掘沟渠。
若不是提前得到消息,就算是王贲和郡守延从他身边打马而过,估摸着也不会知道,混得一身泥水,蹲在这里挖沟渠的,会是那位举止儒雅,气度从容的长公子。
听到身后的声音,扶苏随手抹了一把额头的汗水,这才拄着铁锹,扶着腰,扭头看了过来。
“延郡守,王将军,你们怎么找到这里来了……”
王贲将军不由苦笑。
“殿下,您这些时日,几乎是长到了这里,我们不找到这里来,哪里找得到您……”
扶苏这才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把手中的铁锹交给一旁的亲卫,走到一旁,看向联袂而来的郡守延和王贲将军。
“你们可是有什么事找我?”
离开人群,扶苏这才正色看向这两位大秦的肱骨之臣。
听扶苏这么问,郡守延不由苦笑。
“公子,这上郡不比江南,天气酷寒,您身子骨又弱,若是有个好歹,我们实在是没办法向皇长孙殿下交代……”
扶苏:……
一时间都不知道该如何接口,憋了半天,才苦笑着摇头。
“这有什么交代不交代的,我又不是弱不禁风,七老八十……”
说到这里,他下意识地拍了拍腰间,直到拍到空处,这才想起来,自己如今没有带着长剑,这才不动声色地把手就势放在腰间。
“开渠引水而已——”
说到这里,扶苏指着眼前这一片忙碌的场景。
“我请人专门看过,虽然我们上郡天气恶劣了一些,但土地还算肥沃,若是能打通这片高地,引无定河与榆溪河之水以灌溉之,未必不能在此地打造出一片良田……”
说到这里,扶苏眼中似乎闪过一丝从未有过的光亮。
“我现在觉得挺好,从来没有这么好过——”
说到这里,扶苏笑了笑,环顾着眼前的两人。
“孔夫子曾言,敏於事而讷於言。说来惭愧,我昔日还不曾体会,直到前些时日,收到郢儿的来信,听说了他在江南的举动,才知道这其中真意,才知道往日种种,都是虚浮,想要学着那孩子的样子,脚踏实地的给天下黔首切切实实地做出一点事来……”
说完,他把目光重新回到眼前的工地上。
这工地上大概有两三百人。
其中大半都是跟随他前来上郡的亲卫奴仆,还有一部分是仰慕他的当地百姓,这些时日,听闻他的举动之后,自发地带着粮食工具前来相助。
数日过去,在这片荒凉的土地上,竟然陆陆续续聚拢起了上百人!(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