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他终於体会到了禄多赞当时的心情,就算是心里再憋屈,他只能咬着牙硬撑着。
不然,手下这一群人,分分锺就分崩离析了。
“无耻,无耻,简直是无耻之尤!我从来就没见过如此厚颜无耻,贪得无厌之人,刘季小儿,要脸否,不当人子,不当人子啊!”
王帐之内,绛闍忍不住破口大骂。
“这狗贼分明就是故意挑事,毫无诚意!”
哪怕绛闍极有城府,喜怒不形於色,但这几日,还是被刘邦和卢绾给整崩溃了,因为他发现,这两个人,行事根本不讲什么章法规矩,也不讲什么上层人最基本的体面,那死不要脸的做派,简直跟街头的地痞流氓无疑!
堂堂的大秦镇西大将军,西域诸国实际的话事人,竟然还要在条约之外,恬不知耻地直接向他要钱财女人,而且,还必须是有身份有地位的女人……
简直岂有此理!
他刘季不要脸,自己还要脸。
他不是吝啬於送女人,关键是这货寻常牧民家的女人根本看不上,还非要肤白貌美,能歌善舞的贵家女!
这不是故意让自己为难吗?
若是自己真的按照他说的,去大宛国那些官员索要女人,拿去给刘季进贡——
他这个大宛国的新王还能做得下去吗?
气归气,事还是得解决。
绛闍气急败坏地骂了一通之后,又不得不无奈地坐下,捏着眉心,皱着眉头,看向对前来与自己商议的白弥。
“女人,我们可以送,而且还可以给他挑选年轻貌美的,就算多送些,也没问题,但是挑选贵女之事,想也别想,绝不可能!你告诉那刘季小儿,他再胡搅蛮缠,本大王就跟他鱼死网破,决一死战!”
白弥闻言,不由有些冲疑。
“大王,若是真的谈崩了,他们……”
说着,白弥隐晦地指了指外面,眉间间隐见忧色。
外面那群人,目标很明确,那就是不惜一切代价,救回被困在贰师城中的亲人,真要是谈崩了,不需要对面的秦人发难,光外面那群人,就足以让他们头疼。
绛闍深吸了一口气,勉强压抑着心中的烦躁感。
“总得再谈了一谈,总之,你这次去,务必要让他看到本王的底线……”
等白弥从绛闍的大帐里出来,很快就有人围拢上来,很是急切地问道。
“白将军,大王怎么说……”
“白将军,什么时候能把人赎回来……”
“白将军……”
白弥面色和煦地冲着四下施礼。
“诸位大人放心,大王已经说了,一定会不惜一切代价,赎回诸位的家人——绝不会让诸位的家人受到什么委屈……”
“刚才大王还叮嘱我,要尽快与秦人达成协议,把人救回来——”
“不是我们故意拖延,是秦人狡诈,一直在故意找茬拖延,放心,放心,我们一定会尽快……”
“放心,放心,他们的目的是要钱要物,不会伤害他们的……”
好不容易劝退了众人,白弥不由长出了一口气,举起袖子,抆了一把额头的汗水。他知道,这群人根本不是问城中亲人的情况的,而是故意来给他施压的。
去谈判的,又不是自己一个人,他们怎么可能不了解城中的情况?
只不过是借着这样的借口,向自己和大王表示不满罢了。
走出人群不远,就看到了故意落在人群后面的国相禄多赞,才几日不见,禄多赞就跟老了十多岁一般,就连鬓角都有了明显的银丝。
“白将军,还是没有谈妥吗?”
禄多赞就像偶遇一般,脚步没有停留,一边陪着白弥走,一边随口问道。
白弥闻言,默默地点了点头,在这种聪明人面前,撒欢没有意义。
“秦人贪婪成性,永远不会有满足的时候,就算是答应了他们今日的要求,明日恐怕还会有新的要求出现,搜刮不尽我们大宛国最后一丝底蕴,他们不会善罢甘休的……”
说到这里,禄多赞叹了一口气,抬头看着白弥。
“给秦人钱财,就像抱着木柴去救火,木柴燃烧不尽,大火就不会熄灭——秦军的那个统帅,我私下里打听过,是个不讲规矩的,大王若是不早做准备,恐怕到最后闹不好会人财两空……”
白弥闻言,不由停下脚步,扭头看向禄多赞。
禄多赞也停下脚步,目光渐渐变得锐利。
“还请白将军转告大王,钝刀子割人,才是最致命的,大宛要想生存下去,如今之计,惟有痛下决心,与秦人拚死一搏,不会有第二个选择……”
白弥惊疑不定地看着禄多赞,想不明白禄多赞的心思,禄多赞哂然而笑。
“白将军,不用多疑,大宛国落到大王手中,尚有国祚传承,落到秦人手中,恐怕又是下一个龟兹,老夫生於斯,长於斯,大宛国就是我的家乡,我为大宛国穷尽一生的心血,只是不愿意大宛国就这么毁在我眼前罢了……”
白弥不由默然,良久才以手抚胸,深施一礼。
“我定会为国相转达——”
白弥很清楚,禄多赞这个决定到底意味着什么,分明就是要彻底舍弃那些城中的人质。看向禄多赞的背影,不由就多了一丝忌惮。
这个人,太狠了!
……
就在绛闍和白弥两人,在为如何赎回城中权贵家眷而烦恼的时候,贰师城,王宫内,却充满了欢快的空气。
刘邦和卢绾神色轻松地观看着眼前的各位。
大宛国女子,虽然高鼻深目,就连头发,也黄不拉几,看着有几分怪异,但看得久了,却也别有一番风味。
但此刻,显然两个人的心思都没在眼前这些体态妖娆的女人身上。
“……大哥,你说他们会答应吗?”
卢绾有些沉不住,有些不放心地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