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身威严华丽的状元袍服,也没有能挽救田敬的气质。反而让这厮看起来越发的像哥沐猴而冠的大马猴,看起来更添几分滑稽。
穿上龙袍,也不像太子,大概就是说的他这种人。也不知道他明明是田氏子,怎么培养出这么一身气质来的。
但他大步向前,挺胸抬头,眉眼间顾盼自雄,走得很有气势。
大殿里没有任何一个人,敢轻看他一眼。
虽然,田敬真正的任命还没有下来,但这可是当今陛下亲笔圈点的文科状元,被陛下盛赞为当大有所为的农家第一学徒,而今因为这个,已经有不少农家学徒,自发的汇聚在了田敬周围,越发受到朝廷的重视。
不少人,已经纷纷猜测,这个田敬的去向。
“臣田敬,拜见陛下——”
赵郢看着大步而入的田敬,脸上不由露出一丝笑容。对於这种能刹下身子,扎实做事的人材,他向来极为欣赏。
伸手虚扶,声音温和。
“田爱卿不必多礼,且起身就坐吧——”
田敬躬身谢过,然后很自觉地在内史腾和少府史禄等人下手坐了,这才拱手道。
“臣听闻陛下正为巨鹿郡的螽虫所烦恼,臣正好有一物,或许能帮得上陛下……”
赵郢不由眼前一亮。
“田爱卿请讲……”
田敬这才恭恭敬敬地道。
“臣在齐郡的时候,曾与几位同窗,无意中研制出一种药物,对螽虫似乎颇有效果,若是能喷洒到庄稼上,螽虫食之即死……”
“胡闹!”
不等赵郢回答,原本还一脸期待地等着听田敬有什么好招的的治粟内史腾,当即就拍案而起,避开坐席,上前拱手道。
“陛下,万万不可,药物喷洒到庄稼上,螽虫固然绝无幸免,但一旦人畜吃了,恐怕也难逃一死,这根本就是顾前不顾后,做学问做昏了头……”
说到这里,他黑着脸看向一旁的田敬,斥责道。
“你这哪是为陛下分忧解难,分明是看陛下乱的还不够厉害,还不赶紧给陛下道歉……”
他自己就是农家学徒出身,如今好不容易看到农家学派又出了一个好苗子,而且已经进入了当今陛下的视野,眼看就要大用的时候,岂能允许田敬做出这等自己找死的混帐事。
当即,顾不得其他,急忙站起来呵止。
然而,他话刚说完,就见赵郢笑着摆了摆手。
“内史不必着急,不妨且听他说一说,万一这所谓的药物,另有奇效也未可知……”
见赵郢这么说,内史腾也不好再多少什么,只能皱着眉头,回头盯了一眼田敬,叮嘱道。
“你切要想好,一定要不折不扣的给陛下讲清楚,不要信口开河……”
田敬不慌不忙地起身,微微躬身。
“内史放心,小子知道其中的利害。”
然后,这才抬起头来,很是慎重地解释道。
“我们做过相关的试验,这种毒物,对人畜的危害性极小,只要不在刚刚喷洒之后的啃食,就不会产生中毒现象,而且这种毒物,喷洒之后,毒性会自己慢慢减弱,三五天之后,就算人吃了,也没什么大碍了……”
赵郢微微颔首,这其实已经跟后世的农药差不多是一个道理。
“莫不是有什么其他的弊病?”
田敬忍不住深施一礼。
“陛下英明!这些药物调配不易,另外喷洒不易,很难大面积实施——”
说到这里,他唯恐被赵郢怪罪,又急忙补充道。
“但,陛下如今事情危急,只要我们组织足够多的人手,也能够起到一定的效果……”
内史腾不由以手捂脸。
这是何其混帐,而又不接地气的话,这些药物,既然人和牲畜吃了会有危险,那肯定在喷洒的多寡,怎么喷洒上面都有比较严格的规定。
让一群农户乱哄哄去做这个……
一个不好,就是一场比螽灾更严重的灾难。
这孩子,归根结底,还是没有在底层历练过的经历啊。
想到这里,他不由长叹了一口气,就想站起来跟自家学派的这个愣头愣脑的晚辈抆屁股,却看到赵郢脸上忽然浮现出一丝毫不掩饰的笑意。
“你是说不好喷洒是吧,好,此事好办,稍后我会马上安排人去打造一款专门喷洒农药的工具,你们带回去试试,看看有没有效果……”
田敬一听顿时眼睛一亮。
“陛下有办法?”
赵郢笑着点了点头。
“原本没有,但你这么一说,应该就有了,你们不就是想要一个可以均匀喷洒药物的工具吗?朕刚才稍稍想了一下,觉得有一种东西可能会行……”
所有人:……
啊,临时想到的?
所有人不由面面相觑。
这幸亏得是赵郢名声在外,曾经一连推出了一系列诸如皇孙磨、皇孙车等极为成功的劳动工具,否则大家都得怀疑这个新皇是在信口开河。
“不知道殿下又有何奇思妙想……”
史禄是最兴奋的,因为他几乎见证了陛下当初所有神奇的发明。每一个发明在他看来,都宛若神来之笔,妙不可言。
赵郢笑着摇了摇头。
“算不得什么奇思妙想,而且你们能不能做出来,还是另外一回事……”
说着,赵郢当即摊开一张宣纸,从一旁的笔架上捏起一支特制的碳条笔,刷刷刷,一会就画出了一张后世喷雾器的结构示意图。
这东西,结构很简单。
运用的原理也不复杂,就是一个空气压力的问题。他前世在乡下的时候,没少帮家里打农药,有时候皮钳坏了,还要自己换过,对於这个不算陌生。
故而,他很快就把结构示意图画出来了。
但问题是,就算是这玩意儿画出来了,要想在这个时代,复刻出来,也不容易,比如对前世来讲,最简单不过的皮钳,又比如那根细长的橡皮软管——
如果少府那边的工匠,找不到可以平替的东西,这玩意儿也打造不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