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人家境都不差,又只是疑似涉及略人案,当日押来府衙后都各自交了保金回了自己家中,故而未戴镣铐也没有入狱候审,此时除了薛蟠皆是宽袍长袖,风度翩翩。
唯有薛蟠,打扮得极其骚包,进入大堂后先瞥了一眼高坐的贾雨村、钱浅宜他们,然后冲着贾琮咧嘴憨笑。
突然想起的惊堂木将薛蟠吓了一跳,要不是贾琮用眼神警告了这憨货,说不定呆霸王就敢喊一句你敢吓我?我舅舅是王子腾。
只听贾雨村道:“冯渊……”
“学生在!”
“你在供状上所说,那姑娘是你用纹银二十两从拐子秦寿手中买下,当时不知这秦寿是令人不耻的拐子,更不知这姑娘是被他人拐来的,是与不是?”
冯渊躬身回道:“的确如此,学生的友人钱兄与姜兄皆了为证,更有契约在手。”
“钱铮、姜文轩,你们二人是否知道这秦寿是拐子,那姑娘是被拐来的?”
“回大人,学生并不知晓!”
“学生也一样!”
像是预演过的一般,一问一答之间,贾雨村就已经要拍板了。
“啪!”
“经本官审理,冯渊、姜文轩、钱铮三人并不知晓……”
却见张正矩微微一笑,上前一步:“且慢!”
贾雨村早就在见到张正矩来到府衙前时就知道,今日之事不会这么简单。
见其走上前来,既是意料之中也心中恼怒。
他皱眉说道:“张生有何高见?”
“高见不敢当,只是在下想问这三人一个问题……”
张正矩将目光转向冯渊三人,呵呵一笑:“三位贤生,那拐子长得那么丑,那姑娘却是秀丽乖巧,你三人当真就没有怀疑过此人并非那姑娘的亲生父亲?”
又是这种无理取闹的问题,贾雨村正要拍板呵斥,却听钱铮嘟囔道:“天下间不相像的父女多了,难道都要说是拐子不成?”
“就是就是……”
其他二人也附和起来,其实他们当时见到那姑娘和拐子时,心中的第一反应的确如张正矩所言,有过怀疑这拐子的身份。
不过冯渊当时不知怎么了,满心是这眉心有红痣的姑娘,违心认了那中年男子的说辞。
“这倒也是……”
张正矩看似好像被对方说服了,却突然话锋一转:“钱铮,你是否认识姑苏的贤绅甄费、甄士隐?”
甄士隐三个字一出口,不但钱铮慌张起来,就是堂上坐着的贾雨村都愣住了。
钱铮慌忙摆手:“我不认识,不认识什么甄士隐……”
“是吗?昭武四十七年夏,你与你父在夫子庙游玩,途遇一名老儒生经过,你父与那老儒生攀谈许久,之后还给了些银子,是不是有过此事?”
“没有没有,我没见过……”
“不,你见过。别说你忘记了,当时你父在与其交谈时,一旁听故事的你被一名书生撞倒了,那名书生便是我!”
“眉心红色胭脂痣,你怎么可能忘记!”
“那甄士隐数次提及他丢失的女儿最为明显的特征,并将一幅其女的画像交予你父,想让你父帮其寻找丢失的女儿,那副画应该还在你家吧?”
“你胡说!我明明记得,当日撞倒我的人明显是一粗鄙闲汉……”
“你承认了!”
张正矩鄙夷的一笑,啪的一下打开纸扇,纸扇纶巾,分外潇洒。
钱铮之父那日在夫子庙前的确遇到了乡试同年甄士隐,甄士隐乃是姑苏望族出身,虽说没有考上进士,可举人老爷的地位一点都不低。
当时的钱家正忙着在江南扩大自己的影响力,像甄士隐这样颇有贤名的士绅举人怎么可能不结交。
钱父也没想到三年未见,同年甄士隐竟然落魄至此。
得闻是丢失女儿后一系列的变故,同情也好,拉拢人心也罢,钱父应了甄士隐的请求,接了画卷,并给了十两银子……
那画卷上的小姑娘粉妆玉琢、乖觉可喜,当时钱铮还说可惜了,帮忙寻了几天后没有半点消息,便将此事抛之脑后。
至於画卷,要是没有意外,应该在书房的某个角落生着灰。毕竟甄士隐后来因寻女未果,家财被妻子娘家骗光,心灰意冷跟一道士走了。
甄家只剩一个快要哭瞎了眼的老妇,哪里还有半点可利用的价值,钱家也不会为此再做投入。
张正矩向贾雨村拱手道:“知府大人,在下已经将那名撞倒钱铮的闲汉找到了,此时就在府衙外候着,大人若是有疑,可招其进来仔细查问。”
“这……”
贾雨村已经能确实那名被拐的姑娘是谁了,别人或许会有疑问,他可是亲眼见过眉心有颗红色胭脂痣的小姑娘。
那是他的恩人甄士隐的独女,要是没记错的话,名为英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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