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先,他不是明面上的敌人,因为前年秋末鞑靼老汗王“病逝”,其汗王长子粟合在继承汗位后,主动向朝廷请求册封。
皇帝便依照旧制,敕封其为保义郡王,统领鞑靼七十二部。
所以,在名义上,此时的鞑靼就像昭武年圣人老爷第五次北征大胜后一样,是属於大夏的藩国,由天可汗陛下统治。
但恰恰正是因为如此,朝廷在大义上失去了彻底征服鞑靼的好时机,很多事上畏手畏脚不太方便。
比如瓦剌变成了大夏的安北都护府后,更显恭顺的鞑靼让朝廷跟吞了活苍蝇一样,咽不下去吐不出来,贼难受啊!
明明已经是送到嘴边的肥肉,看得见吃不得,你说气人不?
最难受的还是礼部的大人们,当初因为内乱无法腾出手,强忍着恶心与之签订了互市,这下好了,如今宣府出了齐国梁这等二傻子,让鞑靼大摇大摆的将手伸进宣府重镇里来了。
一万多人所谓的商客,鬼才信这其中会没有猫腻。
听到贾琮所问,琏二爷脸上的寒气快比得上屋外的冰雪了。
好半天才冷冰冰的说出了一句话:“陛下让我自己看着办,此事你别管了……”
若说宁荣两府谁的心肠最好,除了宝玉那种天生的软和性子外,贾琮一直觉得他二哥贾琏是最具善心的人。
琏二爷善良到什么程度呢?
当初石呆子因为一把扇子惹恼了赦大老爷,就是琏二哥暗中派人将其保了下来。
而且琏二爷就算是嫖那个啥,每一次都是掏银子的那种,从来不会欺负那些苦命人。
但若是只以为琏二爷人俊心善,那就大错特错的。
荣国府承爵人贾琏,骨子里遗传了历代荣国公的铁血一面。
对自己狠,对敌人更狠!
皇帝老爷要维护天朝的“仁义道德”,没办法光明正大的对付自己的属国。
但琏二爷不一样,他只从皇帝的只言片语中就品出了天子的真实心思:杀!
无论这一万多人的所谓商客中,是不是有无辜之人。宣府重镇作为京畿的北大门,绝对不允许有熟悉城中布防情况的鞑靼人活着出去。
给皇帝背锅,这事他祖父先荣王贾代善干过,他老子荣国公贾赦也干过,如今轮到他贾琏来干了。
至於杀戮过甚会被人弹劾,大不了回家宅上一两年,反正只要皇帝仍旧信重荣国府,前程什么的,还不是一道圣旨的事?
不过这事必须是三弟贾琮离开宣府之后才能开始,贾家总要保住小三儿这个干净人的名声。
杀神、魔神什么的,有他贾琏就够了。
琏二爷一副讳莫如深的模样,没有与贾琮明言,反倒是岔开话题继续说道:“等处置完宣府这边的事,你尽快赶去河间府。夏阁老去了山东巡视,陛下担心有人对他老人家不利,让你在河间府候着,随时准备入鲁驰援。”
“哦?还有人头铁打算对夏阁老动手?”
果然,贾琮被这个消息吸引,忘记了继续追问。
贾琏点了点头,为其解释道:“京畿这边被周阁老的雷霆手段打怕了,一时半会没人敢去撩虎须。但山东就不一样了,没了孔家这个老虎,什么妖魔鬼怪都露出头了,一个个都想争山东第一世家的位子。所以……”
“懂了,谁能逼退夏阁老,谁就有资格统领山东各大家族,成为山东第一世家。”
曲阜孔氏被朝廷削去了衍圣公的封爵,连消带打的将其压在了小小的曲阜县中。
孔失其鹿,山东共逐之。
这两年的山东,热闹着呢。
如今夏令行入鲁,就像是猛火油上扔了个火星子,还不知道要烧起多大的火呢。
皇帝担心这把火烧过头了,被人浑水摸鱼让文臣出身的夏令行遭了毒手,便吩咐贾琏交待小混世魔王贾琮巡视完北边后尽快南下,在毗邻山东的河间府驻扎,随时准备驰援山东。
贾琏不想弟弟被自己牵连,背上嗜杀的坏名声,就将原本的定计给改了一下,让其先一步去河间府呆着吧。
反正终归是要去的,早一步晚一步的,无所谓。
宣府作为京畿的北大门,九边重镇之一,朝廷对其的重视程度光是从行政设置上就能看出来。
城中官爵最高、权力最大的人就是宣府镇总兵齐国梁,秩从一品,统管宣府镇一应军政事。
排在第二的既不是副总兵官马汝翰也不是宣府知府杜致,而是正五品龙禁卫宣府镇千户柴承选。
别看柴承选只是正五品,可龙禁卫的五品实职千户,在宣府这一亩三分地上,权力之大,仅次於总兵齐国梁,以及不常设的监军使。
当初为了拉拢柴承选,齐国梁可是将宣府所获之利的一成五,直接送给了这位负责监视宣府情况的龙禁卫千户,故而柴承选可以说是如今宣府第二豪富之人。
有多壕无人性呢?
贾琏兄弟二人站在柴承选在宣府的府邸大门前,就跟站在某位皇二代的王府门前一样。
除了规制上有所保留,柴承选压根就是在宣府给他自己建造了一座亲王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