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时却听朝臣的队列中再次传来一声高呼:“臣,刑部右侍郎、翰林待诏张正矩,有本要奏!”
“准奏!”
皇帝老爷的语气十分平静,似乎根本就没有受到方才震耳欲聋的弹劾之声影响。
只见张正矩闲庭信步,走到殿中后躬身一拜:“臣这两日一直有个疑问,怎么想都想不明白……”
“哦?还有你张正矩想不明白的?说说看。”
皇帝老爷来了兴趣,示意张正矩继续。
却见张正矩再拜后,起身冲范槿敷衍的拱拱手:“范给事说杀人偿命,那陈、万等人以莫须有之罪,诬陷贾、林两家谋反,该当何罪?”
在张正矩站出来那一刻,范槿还真有些胆怯。
吴王的这个女婿可不简单,那张嘴便是死人都能说活了,他还真害怕对方有什么惊天言论呢。
到最后竟是这个……嘁
范槿讥讽一笑:“张侍郎,《国语》有言,三十四年,王益严,国人莫敢言,道路以目。且不说风闻奏事乃太祖所定,因言而获罪,你是想阻塞言路,令我朝百姓也如周厉时,连话都不敢说吗?”
一开口就是阻塞言路的大帽子,张正矩却毫不在意。
他微微笑道:“初,太祖以台谏为耳目,设都察院、六科给事中,许言官权,可直言於御前,百官不可阻。请问范给事,何时、何地,太祖有赋予百官风闻奏事之权?”
实际上大夏的官员从来都没有风闻奏事之权,包括都察院的御史与六科给事中,更别提不属於言官的陈、万等人了。
所谓的风闻奏事,实际上是文官约定成俗依照古制给他们找来的权力,历代帝王为了彰显他们虚心纳谏的形象,对此默认罢了。
真要较真,张正矩能翻出一大堆的佐证,将什么风闻奏事直接定性为某些人党同伐异的恶劣手段。
再严重点,《大夏律》中有好几条都能定了这些人的罪。
说白了,《大夏律》早有规定,诬告者反坐之。
就陈、万等人的那些言论,根本经不起较真二字。只要贾家人乐意,陈、万等人九族都得去菜市口走一遭。
毕竟造反这两个字,最轻都得族诛。
张正矩轻声念道:“若各衙门官、进呈实封、诬告人、及风宪官、挟私弹事、有不实者、罪亦如之。若反坐、及加罪轻者、从上书诈不实论……本官记得范给事与陈少卿乃是同乡,就是不清楚你们二人有没有亲戚关系。诬告国公重臣造反,反坐的话……”
范槿觉得耳边传来的不是轻声碎碎念,而是一催命的符咒,当即就给跪了。
他瘫坐在地,看张正矩的眼神就如同看夺魂摄魄的黑白无常,惊惧的连连往后挪。
“你别胡说,我没有,我跟陈寿时不熟!”
这声没有憋住的笑打破了殿中的凝重气氛,皇帝老爷瞪了一眼嘶哈深吸凉气的老十三。
这厮真是,昨日刚被老爷子打了板子,凳子都没法坐,还能一大早起来跑到宫里看热闹,真是……
贾琮朝着得胜的张正矩遥遥拱手,虽说他不在意什么弹劾,但这个人情他得接着。
张正矩颔首示意,随后又从咄咄逼人的法外狂徒张三变得温文尔雅。
“陛下,《大夏律》历经过百,虽有瑕疵,但臣亦是觉得有法当依,故而今日请奏,永丰侯实证故杀之罪,然其情有可原也。男玉重节轻身,以义犯法,缘情定罪,理在可原,故可恕之。依律,死罪可免。”
谋反之罪,谁他娘的敢沾?你拿别人九族的脑袋当玩笑,那就准备好别人拿你的脑袋来澄清诬告谣言。
后面的话张正矩没说,死罪免了,该怎么处置那是皇帝老爷的事,跟朝中的臣子无关。
死罪可免的后面还有半句话的,活罪难逃。
群臣的目光都集中在了皇帝的身上,所有人都在等,等待看龙椅上的至尊会如何回应张正矩的话。
他们也没想到张正矩会冲贾琮“发难”,他俩不是关系很好吗?
“传旨,贾琮枉顾司法,因故杀人,罢其一应官爵,暂押诏狱候审!”
啊?这么狠?
皇帝老爷竟然真的要严惩他没有血脉的“亲儿子”?
奉天殿一片哗然,欣喜者有之,担忧者有之,看戏者亦有之。
就连林如海都差点没忍住站出来反对,还是一旁的刑部尚书蔡荃将其拉住了。
蔡荃朝着武勋队列的方向努努嘴,林如海还看到小女婿宠辱不惊,走出队列躬身一拜。
“律法威压不可轻辱,草民领旨谢恩……”
话音未落,就听殿外传来一声禀报:“启奏陛下,龙首宫掌宫内监戴权,奉圣谕於殿外候见!”
咯噔,刚刚心中还在欣喜的人立马警觉起来。
只见戴权双手捧着一柄玉如意,恭敬的将其举高高:“圣人口谕……”
哗啦啦
殿中众人无不躬身:“臣等恭聆圣谕,万岁、万岁、万万岁!”
戴权朝着贾琮眨巴了一下眼睛,随后高声道:“贾琮,朕故友兄弟之孙,朕之麒麟后辈,犯一点小错吧了,何故让尔等喊打喊杀?他的命,朕保了!至於他的错,朕这个长辈自会教训,轮不到尔等插手!钦此”
一时间,整个奉天殿重新陷入诡异的寂静之中。
唯有老十三憋得难受,想笑又不敢笑。
戴权收回玉如意,躬身朝皇帝一拜:“皇爷,圣人说,让奴婢带贾琮去龙首宫,等到什么时候贾琮明白他错在哪儿,自会放他出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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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晚就先到这里,明日继续,晚安!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