贾琮讪讪而言:“都怪我……”
“不怪你,老夫该感谢伱,你提醒了我!”
周炯倔强的挥手让老妻、儿孙以及那些御医下人统统离开,半靠在枕头上,与皇帝、贾琮说起了他昨夜的疯狂以及成果。
桌上的文稿已经被贾琮收拢起来,拿在手中沉甸甸的。
“陛下可看过?”
皇帝点了点头:“朕方才看了一些,周师傅是打算立道?”
“不算立道,只是想要重释圣人之言。”
立道之说,太过惊世骇俗。
周炯还是觉得走温和改良的路比较好,因为他老了,缺少时间。
恐怕魏文正当初也是这么想的,所以才在最后的那段日子里,用温和的手段去压制理学的守旧派,提拔那些在理学学阀眼中被视为异端学说的才俊。
“没想到时间竟然成了老臣最大的敌人!”
周炯倒是坦然的面对了现实,跟皇帝说道:“陛下,贾琮这小子胆子太大,还得好好磨练磨练。不过胆子大也有胆子大的优势,所谓初生牛犊不怕虎,如今的大夏,需要的就是有血性、有眼界、有胆子跟天下为敌的少年子!”
贾琮被周炯夸得有些不好意思,而一旁的皇帝却是郑重的问了一句:“周师傅是说,这小子还不足以担当大任?”
周炯点了点头,又摇摇头:“如今的他,可为大将为国征战,可入刑部为民伸冤,唯独不可任亲民官,主政一方!”
“阁老,您老也太瞧不起我了!”
贾琮一听就不乐意了,他知道凭他的年纪与手段,的确不可能入阁拜相主持国朝大局。
但去地方当个亲民官,这也不行吗?
人家新科进士都能去州县当一方父母,他贾琮堂堂六元魁首,天生奇才,难道还不如那些新科进士吗?
却见周炯冲委屈不忿的贾琮笑了笑,问道:“老夫相信你可以让一县百姓富足安乐,然一府之地,一省之地呢?县中之民,豪族者少,可一省之地,豪族者甚多,其间关系如乱麻,牵一发而动全身,你贾琮能克制住你的冲动吗?须知道,治大国如烹小鲜!”
治大国如烹小鲜,这句话绝对是至理名言,完美的解释了治政之人最需要的品性与能力。
太上皇当初为何冲冲不愿交权,除了他的权力欲外,最主要的原因就是他太清楚自家老四是什么性子了。
就那会朝中的情况,老四要是直接掌权,那还不把奉天殿给杀空了。
一直等到将老四的性子磨的差不多了,老四也终於有了皇帝的样子,他这才慢慢将手中的权力用各种各样的方式转移了过去。
此时的周炯看待贾琮,就像是在看一柄锋芒毕露的利剑。
这柄剑的确足够锋利,但若是使用不当,绝对会伤敌一千,自损八百。
“你太喜欢弄险,太喜欢以奇制胜。你可以输,因为你有陛下护着。可天下的百姓是输不起的,你的一个错误决定,很可能让天下的百姓失去他们的一切!”
周炯的神情越发的凝重,郑重其事的跟皇帝说道:“陛下,此时的贾琮,就像当初的您,嫉恶如仇,恨不得立刻犁清天下。这可能吗?”
这怎么可能?
皇帝这会想起他当初刚刚继位时的幼稚想法,老脸一红。
“周师傅说的是,这小子还是很稚嫩,正需要周师傅以及朕好好教导……”
周炯却再次摇了摇头:“老臣不配,他是魏文正的学生,是徐青藤的学生,亦是陛下的学生!不过老臣却可以为他去前面探探路……”
“什么?”
皇帝与贾琮都有些疑惑,不过周炯很快就给二人解释了起来。
只见他指了指贾琮手中厚厚的文稿,笑道:“一代人有一代人的使命,魏文正为天下探明了路,老臣就该为后继之人除去前行的阻碍。这件事,陛下做不到,贾琮更做不得……”
为什么做不得?
帝王不能有错,变法的未来继任者更不能有错。
“正如贾琮昨日与老臣所说,朝堂该变,儒道也该变上一变……”
皇帝想起了他之前在文稿上看到的那些话,骇然道:“周师傅,此事该从长计议……”
“不!等不了了!”
周炯坚定的摇了摇头:“文治武功,文治为先。文臣治世,儒门是文臣最主要的来源之所在,若理学的学阀始终把持着圣人之道,朝廷选出来的官,又哪里会愿意支持变法?先有道,后才有法。故而,老臣要去探一探属於新法的道,与理学的学阀争一争这天下至理!”
皇帝的眼中既有敬佩,也有担忧。
周炯是内阁的首辅大学士,变法的掌舵人。
若老爷子败於理学守旧派学阀的手中,那绝对会让新法受到难以估量的大溃败。
他想要劝上一劝,却不知该如何去劝,只能将目光转向素有急智的贾琮身上。
可贾琮却是一脸的兴奋,眼中甚至爆出了精光。
“老爷子好气魄,不愧是我朝宰辅!”
得,这小子都快恨不得自己先冲上去了,根本就指望不上!
周炯明显是看出了皇帝的担忧,笑说:“陛下不必担忧,老臣已经考虑好了。在这之前,老臣会引而不发,等老臣一切都布置好后,再启儒道的新法。不过老臣有一个请求,还望陛下能有应下……”
“周师傅请说!”
只听周炯悠悠说道:“老臣举荐户部尚书林如海入阁,接替老夫,主持变法大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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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