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大夏连接四代贤明之主,对於相权制约君权看得很透彻。
没有约束的君权,是社稷最大的危险。
但他作为宰辅也明白,过度限制君权,对社稷的危害更大。
君权代表着中枢的权力,中枢弱则地方强。先秦时战国纷争,周天子连洛城的城门都不敢出,可见其危害之大。
“我觉得大相公改的好,改革大都督府,强化天子对军权的控制。同时削弱内阁对军队的影响,兵部只负责大军招募、后勤补给事……”
“还有这里,我觉得应该再加上一句。天子诏令需内阁附名方可传谕四方,内阁对圣旨的封驳权必须写出宪法。”
“日常之政务,内阁可直接蓝批处置,无需劳烦天子。五品以下之臣子,内阁可依制任免。每五日或七日,内阁要向天子进行汇总禀报。这样一来,天子也能轻松些。圣人倒还罢了,咱们陛下这些年算是我仅见之勤政君主。有时候我都怕咱们陛下累……咳咳,那啥在龙案上。”
“此处也该再强调一下,新设之最高法院,最高监察院当与内阁平级。谁也不敢说后世之阁臣,就全是忠贞清廉之人。”
“内阁、大都督府、最高法院、最高监察院直接向天子负责。但内阁有封驳天子诏令,监督天子之权,这样一来,既可以更大程度上实现天子对江山社稷的掌控,同时也能强化内阁之权,也就是强化了中枢之权。”
值房中的六位大学士,皆是国朝最聪明的那一批人。
而且他们或是执掌中枢多年,或是在地方政绩斐然,有极高的政治素养,很容易就发现张正矩所制之宪法大纲中的稚嫩错漏之处。
六人相互交换着意见,不断的完善着这部新定之律法。
夜幕降临时,总算是大致上草拟出了皇帝催促了好几次的《大夏宪法大纲》。
皇帝称病已有月余,便是正旦大朝这种重要的大典,他都扔给了太子刘弘主持。
不过在内阁值房灯火通明,不时传来争论之声的时候,皇帝推开门走了进来。
“老臣(臣)拜见陛下……”
“周师傅、夏师傅、诸卿快快请起,朕就是过来看看……”
随着国朝越发强盛,皇帝的性格却越发的温和起来。
夏守忠守在了值房外,皇帝扶起了颤巍巍的周老爷子,君臣各自落座。
“朕原本是随意转转散散心,却不知不觉的就走到了这里。看到里面灯亮着,就过来看看……”
皇帝看到了桌上的大堆文稿,便顺手拿起翻了翻。
不过随即将看到了关於君权、法权、臣权的那一部分,众人面面相觑,心中若说不担心那是假的。
毕竟他们作为臣子,要用律法来限制皇权,若是个强势帝王,说不定内阁都得被整个清空。
不过当今皇帝果然如他们所想,是个了不起的贤明之主。
“这想法不错,值得一试。朕还以为你们真听了张正矩那个愣头青的话,琢磨着搞什么虚君之制。”
皇帝对这份草拟的宪法大纲很满意,不愧是父皇与朕亲自挑选的内阁辅臣,深得朕心啊!
他继续翻阅着剩下的部分,不时还赞上几句。
看到皇帝的态度,内阁六臣这才将忐忑不安的心放下。
周炯作为内阁首辅,开始为皇帝解释其中的关键几处。
“陛下,张正矩的确天纵奇才。但正如陛下所言,他的很多想法太过稚嫩,并不符合当下之国情。老臣与诸位阁老补充修改了大半,最终还是觉得此法若行,不但可强中枢之权,亦可让刘氏天下延续更久。”
这才是老大人敢以臣子之身,谋天子之权的底气。
他周炯可不是为了一人之利,而是为了天下,为了老刘家的江山永固。
“王朝更迭,甚少有越三百年之数者。纵观史书,君强臣弱不可取,君弱臣强亦不可取。唯有平衡,才是惶惶正道。”
皇帝点了点头,他此时想起了贾琮曾讲过的各种故事。
在那奇特的故事中,那个国度,采用民主集中制,在强化中枢的同时,还能更大程度上限制统帅之权,防止独裁之人行昏庸之事。
他自认是个明君,他也相信他的儿子会是个贤明君主。
可他不相信他的后人能人人如他一样贤明,他甚至不相信他的儿子能如他一样高瞻远瞩,能看透权力这柄双刃剑。
故而才躲进龙首宫,与他那个总控皇朝五十年的老父亲争论商讨了整整数月。
“周师傅、夏师傅、诸位爱卿……”
皇帝突然将手中的文稿放下,神色郑重。
他起身朝着在座的六位大学士作揖拜下,吓得几人无不骇然的站了起来。
“还请诸位爱卿受了朕这一礼,这一礼,是朕感谢诸位爱卿能冒着族诛之危上谏良策,为我大夏皇朝立下万世之法!”
“臣等不敢……”
皇帝却打断了六人的后半句谦辞,再次一拜:“诸位爱卿莫要谦辞退让,这是你们该得的。这一礼,是朕拜托诸位爱卿,还请诸位爱卿与朕一同完成这传世之制,为后世之君,后世之臣立下规矩……”
二月二,龙抬头。
原本文武大臣都在各自的值房忙碌,宫中突然传出景阳钟当当的敲响之声。
“陛下有旨,诏京中七品以上文武,入奉天殿觐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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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