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千?”周然抆头发的毛巾搭在肩膀上,用疑惑地眼神询问何墨千。
“她是我暂时的室友。”何墨千找了chuī风机给周然,“你先去把头发chuīgān,别着凉了。”
这么亲昵自然地互动,何墨千做起来一点违和感都没有,袁英看在眼里,一口银牙磨得嘎吱作响。
等周然重新进了浴室chuī头发,袁英立刻质问何墨千,“她怎么会在这?”
何墨千原不打算解释,想着袁英也算公寓主人,於是跟她解释道:“中午吃饭的时候出了点意外,她的衣服脏了。”
这个理由袁英压根也不信,连珠pào似的责问:“衣服脏了?衣服脏了你有必要把她领到家里来洗澡么?生怕有人不知道你俩的关系是怎么的?还有她身上穿的是什么?是不是你的衣服?”
何墨千闭了闭眼又睁开,暗自告诫自己袁英的疯病八成又犯了,别和她一般见识,深吸一口气,耐着xing子道:“袁英,这里不是我家,我的事也和你无关。”
袁英正要发作,周然已经chuīgān头发从浴室里出来,刚洗过的头发没有造型师故意拗出来的发型,自然地贴服在头顶,这让周然原本张扬的气势收敛不少,整个人都温文柔和下来。
袁英双目锁在周然身上,恨不能把她戳出几个窟窿。周然若无其事地越过袁英走到何墨千身边,“阿千,今天本来打算请你吃饭的,没想到被搅合了,这顿饭先欠着,改天再补上。”
“不用了,阿千胃不好,吃不得外头的饭菜,周总还是请回吧。”袁英yīn阳怪气道。
何墨千配合着周然也无视了袁英,示意她出去说,两人一前一后离开公寓,不理会袁英在身后眼珠子都快瞪出来。
周然的车停在餐厅的停车场里,距离何墨千住的公寓有一段距离,她们沉默地走了几分锺,周然才忧心忡忡道:“阿千,原来你的室友是袁英,难怪不肯告诉我。”
事qíng的原委说起来复杂,何墨千解释不清,gān脆也懒得解释,只道:“很快就不是了。”
周然想想袁英恨不得把自己碎屍万段的表qíng,笑容有些不屑和轻慢:“阿千,看起来当年的一段往事你是放下了,有人可放不下。”
何墨千默然地低头看着地面,周然知她不愿多谈,长叹一口气,故作轻松地搭上何墨千的肩膀,“别闷闷不乐的,阿千,我相信从前的一切你都能甩掉,你会有一个全新的、更好的人生,别让从前那个意气风发的何墨千瞧不起你。”
何墨千自嘲地想,她早就瞧不起我了,从我变成我的那一刻,她就已经开始了对自己鄙夷,这么多年从未停止过。
先是王逸诗,后是袁英,这一前一后的两姊妹彻底打搅了何墨千的心qíng,送周然去停车场的这一路都有点蔫蔫的。周然cha科打诨给她讲了几个笑话,何墨千不想扫兴,勉qiáng牵动面部神经笑了笑,比哭还难看,周然也就跟着沉默了。
直到到了停车场,何墨千才道,“周然,谢谢你。还有,今天的事真抱歉”
“多少年的朋友了,说了不用这么客气。”周然拍了拍何墨千的肩膀,给她加油打气,“哎哎哎,这可不是我认识的何墨千啊,阿千,振作起来,那么艰难的十年都过来了,还怕眼前这点事么?”
何墨千皮笑ròu不笑,“出来了才知道,外面比里面复杂多了。”
周然沉吟,“阿千,你真的想彻底摆脱袁英么?”
“什么意思?”
“据我所知,袁英正在调查十年前的案子,动用了挺多关系,看上去是来真的。”周然思考再三,把自己知道的qíng况告诉何墨千,“我和袁英从小斗到大,她的脾气我最了解,宁肯自己暗地里累死也绝不求人的xing子,这一次为了翻十年前的老帐把能用的关系抛了个遍,也算是豁了她袁家几十年的面子了,甚至连王逸诗身后的王家都得罪了一遍。”
“周然,有话直说。”
“阿千,你有没有想过袁英可能真的还爱你?”
何墨千笑了,这回是真笑,笑容里带着一定要斩断过去的决绝,“我不需要想,因为我不爱她了,这也是真的。”
“你比过去果断。”周然了然地点头,“阿千,如果你想离开这里,我能帮你。”
离开?何墨千想了想自己还没来得及看望的父母哥哥,还有正在念书的沈思薇。她的牵绊太多,想要离开谈何容易。
“再说吧。”何墨千道,“时候不早了,你回去吧。”她想起如今周然已经不是当年的一个小小的项目经理了,又轻松地调侃她,“周总裁一分锺几个亿进帐,在我这里làng费了一个中午,不知道要损失多少钱财。”
周然上了驾驶座,发动汽车,闻言似笑非笑地从车窗里探出半个身子,“你也知道我时间金贵,不如把自己赔给我,就当补偿我一个中午损失的进项了。”
“滚蛋。”何墨千笑骂,“就你这个处处留qíng的xing格,冲早得有报应。”
“借你吉言。”周然缓缓发动车子,冲何墨千摆摆手道:“走了,回见。”
周然从后视镜里看着何墨千站立不动的背影越来越远,淡淡地想,报应早就来了。
她单手打着方向盘,腾出一只手来查看手机,手机上有五十多条未接来电和三十多条短信,都是同一个号码。周然把手机扔回原处,眼神暗了暗,脸上的笑意也收了。
何墨千回到公寓,只见袁英挺直了背坐在沙发上,厨房里似乎在煲骨头汤,香味在小小的公寓里盘旋。
“她走了?”袁英问。
何墨千不答,径直回自己卧室,袁英提高音量又问,“她到底来gān什么的?”
何墨千关上自己卧室的门,好像屋里压根没有袁英这个人。
袁英额头两边蹭蹭蹭地冒出好几根青筋,她忍了又忍,越想越不是滋味,抓着茶几上的玻璃杯猛然砸在墙上。
那只杯子上有一个橘色的口红印,袁英从来不买橘色的口红,何墨千则是从来不抆口红。
砸了杯子还不解气,袁英掀翻了脆弱的玻璃茶几,碎片残渣和着残余的茶水溅得到处都是,雪白的墙壁上污迹斑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