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梦怡一开始还没反应过来柏悦在做什么，等到反应过来之后，她才从地上爬起来，慢慢走到柏悦跟前。

她的声音从上方过来，她问：“你在做什么？”

她们俩都习惯了黑暗，黑夜里除了彼此没有一点眼色，柏悦抬起头来，一双眼睛也湿漉漉的。她脑子还是不清楚的，只能说：“我把自己藏起来，这样你就不会害怕了。”

陈梦怡很难形容自己是什么样的心情，觉得有些酸涩，但是柔软的。她的眉头蹙在了一起，露出了一副要哭不哭的表情。柏悦不想看到这样的表情，和她说：“梦怡不怕，我不是坏人，我不会咬你……”

“你说我是你唯一的朋友？”陈梦怡却没有理她的话，而是自顾自重新提起了问题。

面对这个问题，柏悦的回答斩钉截铁：“是的，你是我唯一的朋友。”

在那一刻，陈梦怡才知道，在柏悦的心目中自己是和她平等的存在，而不是依附着她的童养媳。她蹲在了柏悦的面前，反而是柏悦比较怕，她往后面缩了缩，靠在了轮椅上。

陈梦怡在黑暗里注视了她很久，柏悦一直被她的鼠尾草香气影响着，犬齿痒得厉害，她不能咬陈梦怡，就只能咬自己。她的嘴唇已经被咬破了，於是只能咬起了自己的手背、手臂。

一开始的陈梦怡还觉得有些解气，毕竟自己在学校里面受到的所有欺负，如果刨根问底都可以算作是柏悦带来的。夜深人静的时候，陈梦怡难免会对柏悦有些抱怨。等让她难受的，是两人完全不对等的位置。

不管是哪个正值青春年少的小姑娘遇到自己已经和一个瘫子绑定的事情，内心要是没有一点不甘愿和愤懑那都是不可能的事情。所以她一开始是觉得解气的，但是在这之后，她却开始隐约心疼了起来。

柏悦说……自己是她唯一的朋友。

对於陈梦怡来说，也是如此。

她们相识是在十二岁，陈梦怡要比一般的小姑娘早熟一些，看事情也看的很透彻，知道柏悦会成为自己的婚约者。她不明白婚约者具体是什么，只知道是和自己父母一样的关系。

可就算知道了，她也只是个十二岁的小姑娘，即便被父母千叮咛万嘱咐要好好伺候柏悦，也不知道到底什么是伺候。她那时候，是真的把柏悦当成同龄的朋友看待。

一开始两年，两个人确实玩得挺好的，直至陈梦怡懂的多了，两人的关系才有些生疏。

然而在今天，陈梦怡听柏悦说自己和她是唯一的朋友，她又忍不住想到了初见的那一天。那个小女孩满脸灿烂的笑容，比天上的太阳还要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