趴在地上的叶纪梓不断地朝着尹智厚伸出手,涣散的眼眸周围因为脑部受到重创而布满了红色血丝。
一面爬向尹智厚,一面在口里在叨念着某个名字的叶纪梓,红色泪水就从她的眼眶周围溢出,接着沿巴掌大小的脸颊缓缓滑落,就犹如他们正在消逝当中的生命迹象一样讽刺。
都自顾不暇了,为什么还有那个心思为了素未谋面的人拭泪?
那浅淡到几乎看不见的笑容,就好像想借由将自己的温暖传递出去来告诉我:『只要活着就肯定会有希望的』一样。
「藏樱,」魅上娜突地站直了身体,看着奄奄一息的尹智厚时决定道,「我要救他们。」
「那是不可能的,他们都已经受到致命伤了,就算及时送去盖亚市的医疗机构也是束手无策。」
泠藏樱说的确实没错,不论是谁看见他们的状况,看法肯定都与她别无二致。
「我们不是有以赛亚书吗?」魅上娜转过身,看着惊愕不已的泠藏樱接言道「就用它,让他们继续活下去。」
「露娜!你疯了吗?这样一来他们就会变成第二型调整者!到时候我们的麻烦和阻碍就只会更多!」
只见魅上娜迳自转过身,在面对泠藏樱的同时更是举起了枪,枪口便不偏不倚地对准着她的心脏,在与此同时做出了听起来毫无威胁性可言的通牒。
「我阻止不了父亲利用以赛亚书做出错误的行为。」
魅上娜在遥望泠藏樱时的眼角正含着泪,口吻的底气虽然不足,却足以听出她的意志有多坚定。
「我既救不了北城,也害了东城,而他们两个是我们赎罪的开始。」
「我们并没有那个责任,你已经尽力了,露娜──」泠藏樱兀自朝着魅上娜迈开步伐,直到枪口抵住了自己的胸膛时才止步说道,「错的人是肯拉迪,而你是那个试着导正错误、阻止情况变得更严重的人。要认真说起来,你我并没有欠这个国家什么,是你背负太多不属於你的罪业在自己身上。事已至此──我们已经善尽责任了,有些事就是凭借一己之力所无法改变的。」
「我说了──」魅上娜语带坚定的同时,视死如归便自她的眼眸中照映而出,「我要救他们,他们不该牺牲的。」
「阿瑞斯市的人们、戴魔斯区的难民们也没有牺牲的理由。」泠藏樱以戴着织布手套的单手抓住枪身,好像在告诉魅上娜:『既然要开枪,就要射准一点』一样,「但他们也在内战中被牺牲了,告诉我──他们有谁是被拯救的吗?」
「就因为我们力所未逮的错误,所以就连眼前这些本可以被拯救的人都要视若无睹吗?」在霎那间厉声而出的魅上娜,着实令泠藏樱吃了个大惊。
受保护与保护者,一直都是魅上娜与泠藏樱之间的关系。
一直以来不论发生什么事,都是身为保护者的泠藏樱在控制一切,魅上娜就只要乖乖地配合她的计画就能获得周全保护,因此她认为魅上娜理所当然地不该有任何怨言。
但泠藏樱错了──
「本来可以被拯救的生命,因为我们的一些过错而选择袖手旁观,那我们和凛冬有什么不一样?」
魅上娜不但忤逆了泠藏樱的计画,甚至做好与整个地方政府为敌的准备。
一直以来护着她成长的泠藏樱就像被打醒的装睡者一样,一瞬间里她发现到比起魅上娜,自私自利、透过践踏他人屍体一路活着的自己的确丑恶到了一个极致。
但就算丑恶又如何?在这个掉入狗屎般的世界里,每个人光是活着就已经拚尽全力了!又有谁能够在这种世界里,将一切做到尽善尽美?
「你不做的话,我来做──」
魅上娜将手枪自泠藏樱的手中抽回,看着她的眼神中尽是无法谅解与失望。
只见泠藏樱在魅上娜转过身时单手搭住了她的肩膀,这才让冲动的她停止了动作,转而等待并观察着泠藏樱的行为。
「我会做的──」泠藏樱看着转过身,注视自己的魅上娜说道,「但你要知道,我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你,露娜。」
短暂而激烈的争吵,就在被安装了反侦测涂装装甲的中型战术卡车,它那道长长的煞车声中停歇了下来。
她们口中所说的以赛亚书,此时就被安置在那辆无法被追踪的军事用中型战术卡车之中。
「原谅我是个冷血的女孩,」魅上娜露出了历尽沧桑般的笑容,在泠藏樱读懂那道笑容背后所背负的沉重后,暗自在心里痛恨起无法为她分担痛苦的自己,「藏樱。」
深咖啡色织布手套呈现了握拳的姿态,那是泠藏樱在愤恨不已时所不禁做出的举动,她深深厌恶什么都为魅上娜做了,同时却一点也拯救不了魅上娜的这个事实。
「不,你并不是那种人。」
我……其实就只是希望你能幸福。
露娜。
( 重生 )
▼
〝一直以来,我都幻想着自己会成为能够拯救你的那个英雄。〞──泠藏樱。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