池田靖倏然抬头,看着面前显然有些被惹毛的男人,气势一下子下去了一半。池厉锋的压迫感和竹昱属於同一类的,不怒自威,如果怒了,更威。

沉默,在父女俩之间无声的蔓延。

池田靖的嘴抿成一条线,缓缓低下头。“池厅,”她开口叫道,声音有些不稳,“池厉锋厅长。”

“三年前,我在掸邦,没有成功完成组织的任务,但是活着回来了。所有人都觉得蹊跷,所有人都怀疑,所有人都在寻找,”她缓声说着,声音异常的平静,“寻找池田靖同志背叛组织的证据。”

最后一句话说出口,池厉锋的脸色有一瞬间垮了下来。

“我不能自证。”池田靖说,脸埋在发丝间,“因为‘青鸾’死了,但是‘朱鸢’活了下来。”

“我也亲口承认,是我杀死了‘青鸾’。”

池厉锋始终没有说话,他忽然很想抽烟。

*

“这孩子,感情上就是一根筋。”

田昭坐在主人房自带的小阳台上,湿热的晚风裹挟着水汽袭来,体感并不算好受。邬盎坐在旁边的椅子上,听着她满是无奈的絮叨。

“知道,怎么不知道。”邬盎暗暗叹了口气,“今天去之前还问她了,不想相亲是不是因为那个人,默认了。”

田昭抿着嘴,并不意外这个答案。这么多年过去,池田靖的生活习惯里依旧残留着许多关於她的回忆。许多下意识的小动作,就比如,今晚伸手制止她的那个姿势。

五指并拢掌心朝外,一个很沉静文雅而不失威信力的动作,本身并不是池田靖的作风。

“靖靖重情义。”

“那就要眼睁睁的看着她把后半辈子也搭进去了?”

邬盎没说话。她不想,其实三年前公安内部闹的沸沸扬扬的卧底事件她有幸知道一些,说实话,如果池田靖真的不工作了,摆烂了,她邬盎完全能养得起她。

但是天都知道她池田靖调任G市根本不会所谓“解甲归田”。

“……她对这件事是个心结。”邬盎声音有些嚅嗫,“这件事只有她自己能解开。”

可是连邬盎这个局外人都知道,池田靖的这个心结从来不是单纯而狭隘的儿女情长,也不是青春懵懂的情窦初开,它包含了太多东西。她把半条命留在了金三角,也把心结埋在了那里。

“有些东西,她想查,您是拦不住的。”邬盎轻声说,“人是个有血有肉的生物,您不能做到绝情,她也不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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